然后烧掉之后呢？废墟反而会成为屏障。wanben.info焦黑的土壤中找不到任何的物资。城市的废墟也会阻碍炮兵部署到城下，以此来确保最中心的内城的安全。
“他们是有多害怕被进攻？甚至随时都做好焚城自保的准备了？”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里看着就很没有安全感，这些斯拉夫人很缺乏安全感。”
“嗯...您说的，就是这些斯拉夫人一直以来想要的。斯拉夫人的历史就诞生于被侵略之中，传说斯拉夫人的祖先并不来自这片平原，他是被排挤到这里来的。刚刚安居下来，那些古斯拉夫王公又被留里克家族占领，留里克之后是蒙古人，蒙古人之后留里克又回来了。虽然留里克人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斯拉夫人，这是确信无疑的。但斯拉夫人的生活条件确实很艰难。他们和荒野搏斗，和外敌搏斗，还要和莫斯科搏斗。”
“啧，这里的人呐。”他摇了摇头。这里的情景让他想到了国内——国内给所有县城建立城墙，本质上是一种浪费。但朝廷有时候必须借助城墙来建立权威，这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决策。虽然对单个县城来说并不每次都合算，但保持整个体系的一致是更有必要的。
而俄罗斯这里，显然是打算让每座城市都自生自灭了。真要到打起来的时候，恐怕谁也顾不上谁了。莫斯科现在就和图拉断开了联系，这座城市和自生自灭没有区别。
“总之，先发信回去吧。图拉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提议用火攻。”
...
“火攻？嗯...”图拉的示意图摆在朱由检面前，克里斯蒂娜坐在旁边。这里的地势平坦，他从轿子换回了马车，这可以加快行军的速度。
虽然马车里面没有轿子宽敞，也没有轿子那么自在，但他毕竟不是来旅游的。来自最前方的第一手情报让他来了精神，从午睡中爬了起来。
“原来现在是这个样子吗...”对面的奥古斯塔也看着信，“其实我不太了解图拉的现状。你知道的，斯拉夫人的历史直到罗曼诺夫家族以前都‘乏善可陈’，因为只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政府才能修出来真实可信的全国性史料。罗曼诺夫家族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对俄罗斯的了解基本都来源于罗曼诺夫家族统治的时代。具体来说，就是彼得大帝之后。原来‘前彼得’的俄罗斯是这样的...”
“那么，你觉得建议如何？把图拉烧掉？”
“军事上没有问题。”奥古斯塔给出了回答，“火克木嘛。斯拉夫人的木头城市，最怕的就是火攻，当年蒙古人火烧莫斯科的时候就是这样。焦土对于别的地方来说是最终手段，但对于斯拉夫人来说这却是他们的日常。”
“这怎么听着像是壁虎似的，总是把尾巴断开来求生。”
“确实可以这么说。这些斯拉夫人对‘断尾求生’已经习惯了——还真是残酷啊。他们的痛苦的耐受力确实很高，因而也能看到这个世界更加残酷、更加真实的一面。所以，烧是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要不要烧掉。”
“那么，就让克里斯蒂娜小姐来决定吧。”朱由检望向了克里斯蒂娜，“这是你需要抉择的问题，而且这次抉择之后恐怕再往后都要这么做。你是打算烧掉，还是保护起来？”
“我认为...”克里斯蒂娜想了想。
这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虽然她已经习惯对别的城市发动毁灭性的打击了，但不代表她可以对每座城市的毁灭做到熟视无睹的地步。
“我们倒是有一点要确定。我们烧掉图拉之后怎么办？难道去围城吗？但是图拉城的地势还不错，两面都靠着河流，其他地方也很难展开火炮。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速胜，他们多半也会和我们死扛到底。”
“那你的计划是？”
“他们不是喜欢烧城吗？那就让他们烧，烧得越旺越好。他们要是自己不烧，我就直接动手，大不了多消耗一些火油罐子。这么大一座城市没那么快烧干净——只要烧起来，至少五六天都不能靠近。”
“嗯？你想干什么？你好像有主意了。”
“没错，你发现没有?这就是斯拉夫人的软肋了。他们的城市被攻击的时候，第一优先的选项并不是反击，甚至不是防御，而是自保。他们会把自己的财产和民众收拢到城墙里，就像过冬的棕熊似的，准备等待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出来。这种行为确实可以好好地保护自己，但这也和袖手旁观没有区别。”
“嗯...有意思，继续说。”
“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可以点燃图拉，然后就视作图拉退出战斗。一路上我们也都是这样，打到哪就点到哪，哪里不会点哪里，把这些木头城全部烧掉。烧城的大火可以传到几百公里之外，让所有的人都胆寒。最后的最后，当我们打到莫斯科城下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灭顶之灾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既然斯拉夫人喜欢坚壁清野，那就将计就计，把他们各个击破...嗯，这都不是各个击破了，而是直捣黄龙是吧？”
“你觉得如何？”
“这好像确实是你喜欢的计划。”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我喜欢攻城，但这不代表我会对每次攻城都坦然接受。攻城是要死人的，但烧城不会。斯拉夫人都习惯了，烧掉就烧掉呗，反正人有充足的时间往内城跑路。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木头。等火过去了，他们把灰烬清理干净就能立刻再把外城重建起来，包括那些木墙。所以我现在的选择，才是让所有人都得救的好办法。如果我们推进得够快，或许能比城破的消息更快杀到莫斯科。给罗曼诺夫先生送一点小小的惊喜。嗯，我可太仁慈了。要是换成蒙古人，至少要一路抢过去吧。我可真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