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是做什么的？”城门口穿着链甲的士兵拦住了他们。xiaoshuowanben.com
链甲上锈迹斑斑，自己都能把自己夹出破伤风来。这显然是二线部队的标志，这些链甲仅仅是用来对付可能破坏治安的匪徒的。碰到枪弹的时候这些链甲反而会自己变成破片，一枪打上去就能往身体里面敲几十个碎片，还都是环形的钩子。
面对这种人，当然是按照规矩来办事。哥萨克在最前面报税，耶尼切里在后面压货，孙达站在最后面一直等着。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不说。
“没问题。”哥萨克回来交代，“按流程交税，一切都正常。包括我们的车子。他们根本就没有问自行车是什么，可能只是当成普通的两轮车而已。”
“一切都正常？这里的人倒是确实很正常。”他还以为至少要交点“供奉”什么的才能入门，没想到竟然是按照规矩来办事。
“那就给他们吧，要多少？”
“抽7%，实物。在门口这里报税，然后给税关上交实物就行。出门的时候就不用另外交一次。”
“竟然还说得过去...”孙达觉得这税虽然并不算低，甚至可以说高了。但他说抽多少就抽多少，而且一物不二税，这是科学的管理方式。
虽然抽实物税这一点不怎么“现代”，但这应当是根据本地实际情况进行了特别的处理。
斯拉夫土地的产出比较单一。如果在这里用钱来抽税，那就需要让进城的商贩先折算一些银钱再进城。但因为他们的商品又都是差不多的，很容易被统一压价。最后图拉城虽然抽到了税收，但中间商却赚到了更多的差价。
所以这里只抽实物税，不需要兑换成银钱就能进城。进城之后因为不需要再交第二回税，实际上可以直接以物易物来交易。农民带着土豆进城，然后换了农具、啤酒和麦子回去。
这是符合本地生态的做法。俄罗斯境内的许多城市都是如此——城市存在的目的就是作为集市，让斯拉夫农民能够把自己的单一产出折算成自己所需的生活物资。
在此基础之上，他们的“盘剥”会比较合理，而且会尽量减少腐败的空间。因为这里的农民根本就无法自给自足，他们是真的需要靠采购一些必备物资才能过日子。在这里阻断了别人的生路，等于逼人家造反。
斯拉夫的农民并非无处可逃，哥萨克的大门永远向他们敞开着。哥萨克还正好位于东斯拉夫、西斯拉夫和南斯拉夫中心。各地的斯拉夫人都可以往这里逃跑，从而找到自己的第二段新人生。
“嗯...”孙达默默在笔记上记了一下。本地的民风也是需要观察的对象，这可以在长期的治理中为王师提供第一手的参考资料。但此行最直接的目标，还是图拉克里姆林。
图拉克里姆林。克里姆林就是内城的意思，这个词并非斯拉夫人的原生词，而是外来语。可能来自蒙古语或者希腊语的类似发音，也都是指堡垒的意思。
俄罗斯的城塞和别处不一样的。别处要么有个城堡，要么用城墙把城市圈起来。
在国内看到的城市多半都是这样。所有的县城至少都有一个城墙，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是从洪武年就开始的。洪武年之后，就算没有建设城墙的县城也会陆陆续续把城墙补上。
城墙和城市管理制度有关。国内的城市管理制度都是以“有不可逾越的城墙”为前提，会把城市的城门当做重点防范的对象。无论是军事防卫还是治安检查，都要在这里进行。而收税并不是城门的职能，吃拿卡要除外。
而俄罗斯的克里姆林显然也展现了斯拉夫人的生活习惯。他们并没有用真正的城墙来守卫自己的城市，因为那成本太高了。这里并没有多少大石头，没法修那么长的城墙。但斯拉夫人的城市都有贸易的职能在其中，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摆在野地里，那会让城市看起来和肥羊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城墙和城堡之间做了折中，斯拉夫人就选了个内城，也就是克里姆林作为城市防御的基本单位。
克里姆林是石头做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墙。而且不少克里姆林的建设相当晚近，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火炮的冲击——相较而言，莫斯科的克里姆林有时候就会显得有些老旧。因为那些塔楼大而无当，城墙又高又薄，显然是为冷兵器时代准备的。
图拉的克鲁姆林在进城时就能看到。
“嗯...”孙达用手指比划，大致预估了一下范围。
“这个范围很尴尬。它比一般的县城要小太多了，但比城堡又要大不少。城墙低矮似乎可以有防御火炮的功能。里面有什么？”
“里面是军械库和教堂。”哥萨克回答，“如果城市遭到攻击，那么全城的居民就会退守到克里姆林中去。到时候这些市民会拿起军械库中的武器来战斗，同时他们也会把教堂当做集结的地方。领主会在教堂前方安营扎寨，借助教堂来宣告自己的指令，这里的和尚也会在教堂里面给所有人赐福。”
“还真是有趣...”孙达可以体会到这种方式的深意。
这种不大不小的城池，显然是为了防备进攻——这很正常，城市的职能本来就有防备进攻的部分，这是城市存在的最基本的要求。
但俄罗斯的这些克里姆林，在城市的建设中选择了“最佳性价比”的堡垒。这个大小适中的堡垒确实可以是保护全城的居民，好让人口和钱财不被掳掠走。
石墙之外的一切都是木头的。房子是木头的，外墙也是木头的。那些外墙和篱笆没有什么区别，只能在平时阻挡这里的市民进进出出，在真正外敌袭来的时候只需要几炮就能轰塌。
城内的建筑也清一色都是木质的，也就意味着这些建筑可以被一把火烧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