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突然变了一下心情还真是怪。400txt.com”迪奥多西墙面前，克里斯蒂娜觉得自己就像个医生，要来医治罗马这个病人。
清晨时渡海，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站在迪奥多西墙面前。虽然以后可能会来来回回许多次，但这是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
从墙外的视角来看，“罗马”确实是需要医治。因为和插画里堪称世界奇观的壮丽城塞相比，现在的迪奥多西墙只有草。
全都是草。城头上，墙和墙之间，乃至城砖的缝隙里，都有草生出来。有的地方甚至不是草，而是长上了树。正对着她的一个城垒缺了半个天灵盖，就有树从里面生出来。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亲眼看到了，她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不知道，恐怕还会以为这座城荒废在野地里——野地里变成这样，也就无所谓了。但城里住了十几万人，甚至还是一个世界大国的都城，这城墙竟然真的在长草，还破破烂烂。难道奥斯曼就不想着，从市容方面来考虑一下？”
朱由检也拿着望远镜——他来这里算是参观，因为今天没他什么事，这是克里斯蒂娜要干活的地方。
“估计是，他们无所谓吧。”他嘴里嘟囔着，“啧啧啧，还真是，长了不少树。如果这里雨水再多一点，恐怕城墙早就崩了一大半——不过，我怎么看到还有几个缺口没有填上？你要进攻吗？”
“他就算有缺口我也不能进攻。虽然我也不在乎死掉几个佣兵就是，反正拿钱办事。但我们的人力不如里头的守军，就算冲进去也只是绞肉机罢了。只能用火力不断消耗，这样才更加稳妥些。啧，突然想到，要往君士坦丁堡里面扔炮弹了，还有一点点兴奋呢。”
“你这是什么道理？”
“这就像...你站在高塔上往下看，就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吧。虽然你肯定不会往下跳就是，但人类本能地就会去想象这种‘不可能去做’的事。这可是新罗马的城墙啊！对这神圣的城墙开炮，竟然还不会被抓起来。啊，这可是几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让我赶上了。人吃了可以立地成仙~”
“这是仙桃吗？”朱由检放下望远镜，“这么说，我突然也想要试试...来来，什么时候开始？”
“那边早开始准备了，就等着我来剪彩。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吧，这是你的地盘。而且我的运气不太好，虽然炮已经调好了，我也还是怕打到为什么不该打的东西。”
“好，那就我先。”克里斯蒂娜招了招手，从旁边的卫兵手上接过点火用的长戟。火绳已经缠绕在了戟头上，正“嘶嘶”地烧着，冒着火星。这些已经浸泡过了硝的火绳自带氧化剂，就算被风吹也没那么容易吹灭。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不止来自燃烧的火绳，也来自火炮周围——因为在克里斯蒂娜用之前，已经有其他炮兵现试放过一次。那次没有打炮弹，因为发射第一枚炮弹的仪式应当交给统帅。不过，这次试放还是不能少的。虽然青铜炮不会轻易炸膛，但以面前这几位的“尊贵”之身，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炮膛还带着余温，已经“暖”过了。火药和炮弹已经填装到位，火门也清理干净，就等着克里斯蒂娜来点火。、
克里斯蒂娜，退到了火炮的侧面，抓着长戟的中后段。
她干这个活还挺熟练的，就像剪彩似的。很多大战役之前，都得由主将来不急不慢地开个头。当然，只有围城战会这样，因为只有围城战有这个空闲。遭遇战的时候，两边都在抢着投射火力，不会等到君主慢腾腾的过来开炮。
不过克里斯蒂娜以前并不太喜欢这个活。虽然很刺激，和很“乐”，但开炮是个辛苦活。一大堆火药在面前炸开，炸得地动山摇。不但耳膜遭罪，连内脏都会被震得摇摇晃晃，有些新人甚至会被炮击震得呕吐。
但这一次她有备而来。她戴了耳罩——所有的炮兵都戴了耳罩。和朱由检戴着睡觉的耳罩相比，炮兵的用的杜仲胶另外加了铜簧来保持送进，好在运动剧烈的战场上一直把耳罩压在两耳周围，保持消音的效果。
克里斯蒂娜的胸前也穿了一层厚厚的棉甲——这是真的棉甲，不是甲片。是厚实的棉花团成的厚厚一层，蓬松而多孔。比用作铠甲的棉甲要紧凑不少，介于棉甲和棉衣之间。
虽然看着很像是棉袄背心，不那么“雅”，但在炮击的时候防震是很重要的。这层厚厚的棉袄能让她舒服不少，她已经试过了。
只是还没入冬，这棉袄套着有些热。这棉袄看着也实在是不太“雅”。她打算尽快完成，然后坐在后面看。
长戟的戟尖对准了火炮的火门，克里斯蒂娜下压右手，把戟尖的火绳落进火门内，拿稳不动——戟尖另一头传来了引火药燃烧的振动，她抬起长戟后退两步。
——“什么声音？”太后苏丹娜放下餐勺，“你们的炮走火了？”
炮声从远处传来。这么远的距离，炮声听起来更像是雷声。
“不是...太后苏丹娜陛下。”大厨停了几秒，分辨除了炮声，“那不是我们的炮。”
“怎么是从城墙那一面传过来的？”
“太后，这说明...他们开始炮击迪奥多西墙了。”
“嗯...”太后没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喝了一口，她的勺子又停在了半空：“你们有什么准备？说来听听。”
“我们已经动员了城内的耶尼切里老兵，并且经过宫廷西帕希首领的允许，打开了苏丹的武器库，向退役耶尼切里发放了武器。现在他们已经被动员了起来，防守迪奥多西墙。”
“让花匠来见我。”太后把餐盘推到一边，用丝绸餐巾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