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盒儿”不紧不慢地沿着泄湖溜边，一路上的威尼斯人都惊呆了——这玩意儿在王师面前虽然是个盒儿，但它实际上并不小，比威尼斯的加莱船要高上一层，竟有两层甲板。jingwubook.com
加莱船都没有这种配置，整艘船只有露天的一层甲板，甲板以下连正常的船舱都没有。这么一比，板屋船简直是个庞然中物，只比斗舰和加莱赛船小一些了。
这么大一个玩意儿竟然能无视威尼斯泄湖里的暗沙，在泄湖里往来自如，吓得沿路的威尼斯人瞠目结舌——真懂行的搞不好会肝胆俱裂，因为这艘船要是搭着几百个全副武装的甲士直冲威尼斯城，那威尼斯的不败纪录就要被打破了。
威尼斯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实际上，在拿破仑战争之前，威尼斯没有一次被“攻破”过。威尼斯确实因为被围城而投降过，但这道坚不可摧的泄湖防御体系完全不是陆上帝国能解决的。若要使威尼斯投降，要么就对城内散布瘟疫，要么就用重炮轰击，这样威尼斯人就会开始盘算投降和坚守的代价。等天平落到了投降那一边，威尼斯人一般就投降了。
但威尼斯人从未料到有竟然有人能从正面强攻威尼斯，这实在是令人震惊——投降没关系，因为投降可以谈价钱。但要是被正面强攻下来，威尼斯就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想割几刀割几刀，根本就没有谈价钱的筹码。
船还没完全停下，朱由检就望见湖对面总督府里人头攒动，不少议员甚至挤在窗口探头出来看。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朱由检有些纳闷，问旁边的克里斯蒂娜，“以前难道没人用这招攻过威尼斯？这只是一型平底船而已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先进技术。”
“这对威尼斯来说还真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因为这得分开来看。威尼斯城并不怕陆军——虽然围攻威尼斯的时候威尼斯一般会投降，威尼斯确实不怕陆军登陆，因为登不上来。要强攻威尼斯，只能靠海军。谁家有海军呢？是其他的商业共和国，比萨之类。但是比萨完全没必要来打威尼斯城，威尼斯城在亚得里亚海的最深处，打威尼斯太麻烦了。有什么问题他们一般在公海上解决。”
“啊...这意思是，能打威尼斯的，几乎都没有海军？”
“是啊，你自己算嘛。神罗是没有什么海军力量的，所以和威尼斯也就只能点到为止。其余来看，只有法国和奥斯曼真正有让威尼斯破城的可能。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们了——威尼斯慌了，很大程度上是觉得你们在针对威尼斯，因为这种平底的战船在他们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他们甚至想不到这东西能拿来干嘛。”
“啊，这很简单，见过了就知道干嘛的了。”
“其实...”克里斯蒂娜犹豫了一下，“我也想问——这小盒是拿来干嘛的？我没见你们用过。”
“克里斯蒂娜这么聪明，我说一点你应该就知道了——三国你看过吧？”
“这...你该不会说是，荆州水军，战船七千，就是这些？”
“虽然技术上有一些迭代，但大差不差。刘表和孙权的水军，差不多就是这些玩意儿了。”
“我大概可以构想这种船的性能——以及朝鲜人为什么爱玩它。因为它可以用船本身的性能去替代近战能力，进而让舰载的水兵专注于射击。这玩意儿是不是非常硬？”
“在同等级的船里，这差不多最硬的，因为他连壳带船是一个整体，连船楼都没修，就一个盒子。”
“那就对了。所谓大江之上，弓箭为先。朝鲜人在板屋船这样的楼船上搭载大炮，也是顺这个思路来的。船在这里，替代了一部分肉搏的作用，主要还是靠火力。这和地中海的帆桨战舰有本质上的不同，这些船就是为了肉搏而生的——诶，对了，既然说到三国，我有一计，可破奥斯曼！”
“计将安出？”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啊这...这...这我得问问用楼船的行家，我得问问林庆业。”
——半小时后，林庆业换了身衣服，来拜见朱由检。简短的寒暄后，朱由检先问了他板屋船的事。
“啊？您竟然先问板屋船？天朝不是有楼船吗？这两个是一样的东西。”
“楼船那是上个版本的东西了，就和火筒似的。没想到地中海这么平，还是得拿上个版本的东西才划得来。”
“啊...哦，哦。”林庆业听了个一知半解，只是点头，“那制台你要问什么？”
“这个，你们花了多久才把它从朝鲜开过来的？”
“开过来？不不不，值台您高估我们了。这么一个小盒...额，我是说这么一艘板屋船，它怎么开得过来呢？”
“那怎么来的？现造的？”
“对啊，我们到了埃及之后现造的。哦，您大概没看过这么粗糙的东西。这东西和王师的大船不一样，它不但外壳是方的，底还是平的，不需把木头弯曲，只当做拼盒子拼起来就行了。因为是平底，所以直接找个沙滩卧上去就行。”
“卧沙的？”
“对对，就是卧沙。卧在沙地上拼起来就行了，船坞都不用。拼好了之后趁着涨潮推海里就行，您见过孵海龟吗？就像那样。”
“对了，说到龟...龟船能造吗？”
“龟船...没造，那玩意儿太重了。您要是想看可以给您现改一个。”
“这玩意儿还能现改一个？”
“是啊，顶上加个龟壳...额，我是说加个顶棚就行，顶棚上像铺瓦片一样铺上铁板就行。就是铁板太重了，最好在战前再挂，平时挂着开不动。没有铁板直接挂盾牌也行，效果差不多。”
“好！”朱由检猛然一拍手，“既然你说板屋船好办，龟船也好办，那我有一个大问题要问你——三国你看过吧？”
“额...在下当然看过。”
“那么，林将军，我打算效仿三国时的策略，用铁链把楼船锁起来，用来冲击奥斯曼的阵列。作为楼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你对铁索连舟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