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就剩下你拍板了。jingwubook.com”奥古斯塔望着他，“只要你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五千个马穆鲁克排排站，割丁丁。速成一支太监大军，所向无敌。”
“拍板之后记得给我来一份。”克里斯蒂娜在一旁要求。
“不，打住吧，就在这里刹车。”
“哈？”克里斯蒂娜问，“为什么？这不好用吗？”
“不是不好用，实在是太好用了——老邵，还有你们，都对这个方案给出了积极评价。甚至我可以说，这是当下最快的建军方法。但是，正式因为这样，我认为我们必须在这里停下来。原因非常明白——发于心，止于礼。这个看似合情的决定，必须要在礼的边界停下来。这要不然我们和蛮子就没有区别了。”
“啧...啧啧啧啧...”奥古斯塔摇着头，喃喃道，“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你走得最远吧。这个选择确实非常有诱惑力，也非常混沌。在面对混沌腐蚀的时候，孔孟之道是可以救命的。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嗯...”克里斯蒂娜想了一会，“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勇。知其可为而不为之，这就是‘義’吧。学到了。”
她看了看外头：“这是一面镜子...我觉得，唐太宗说得对——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我想欧洲人最缺的，就是这么一面镜子，因为就算是希腊人也没有在道德上给自己提出多高的要求。或许...这是个契机，是通往真正普世帝国的最后一块拼图。那么，这个方案就放着不动了？”
“也不用全部放着。”朱由检回答，“如果我没猜错，马穆鲁克这里，应当还有不少受害者没送到那里去。这是肉刑啊，这些可怜人都是肉刑的受害者。我们应该把受害者组织起来，去找犯人讨债。这不仅仅是眼前这一批人的问题，我们这是在给千千万万因奥斯曼作孽而受苦的人讨债。”
“那受苦的人还不止受了肉刑的吧？”
“对，还有很多。这些科普特人因为马穆鲁克的暴政，每年都死得尸横遍野，死得像杂草一样毫无价值，这是仇恨啊。我看最应该的，是把这些对奥斯曼有刻骨仇恨的人集结起来。我看连不少土耳其人自己也可以算在这里面——这叫义勇军。组织其义勇军，为大義战所用，我认为这才是最正义的行为。”
“那么，问题又来了。”克里斯蒂娜提醒道，“马穆鲁克的来源怎么办？如果我们在这里踩了刹车，那么是否也要重新评估马穆鲁克奴隶兵的地位？”
朱由检还没说话，一旁的奥古斯塔便开口道：“这是个更加复杂的问题，因为这不是单方面的迫害。实际上据马穆鲁克自己的看法，他们实际上并不那么抵触来埃及——在切尔斯克抓人的热那亚人，威尼斯人甚至会明确告知他们：送你去埃及做苏丹，这是大富贵。是啊，他们来埃及确实是可以做苏丹的。”
“那这简直就是个泥潭问题。虽然确实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但是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猪油煎，你怎么想的？”
“这种时候就应该换个角度来考虑。”朱由检扣着桌子，“我们根本就没必要顺着马穆鲁克这一茬往下捋。马穆鲁克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归零所有来埃及的新兵。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能直接雇佣呢？卖身契似乎也可以。”
“卖身契不可以。”奥古斯塔摇了摇头，“如果用卖身契，有两个问题——第一，会导致白银流入切尔斯克部落。他们以后都有钱了，谁还来卖人？第二，会导致卖身的切尔斯克人切不断和家中的联系，这对马穆鲁克本身来说就是个问题了。”
“那你的建议呢？”朱由检问。
“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值得去深思，可以用来作为一面镜子，评估大義战的道德尺度。你也知道，这是很有必要的。这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善心，而是为了延寿，防止帝国在历史上留下破绽。所以，我们应该为此类问题划线，确立一条准绳，并在越过边界的时候进行干涉。”
“那标准是什么呢...啊，对。这样。”他提议道，“我认为这个标准应该是‘与时俱进’。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这件事在大明行得通，那就般。如果这件事在大明行不通，那就不办。我们以国内现存的状况来衡量他们，这就可以了。所以，套一下——这种行为的本质是什么？”
“就是抓壮丁嘛。”克里斯蒂娜答道，“这其实就是抓壮丁，从家里把人强行抓出来当兵。和抓壮丁不一样的是，当马穆鲁克确实是一份前途不错的工作，就业有保障。而抓壮丁指不定就拉去当炮灰了。”
“行吧，那就这样。我们先律己。”朱由检拍板，“那以后就都这样，以大明现存的实际情况作为准绳。我们不要把自己设定在道德真空里，那会徒增烦恼。正确的顺序应该是由己及人：要先改革自己，再去折腾别人。太监军团的决定也是因为这个——我们自己都知道太监这事情太瘆人，自然就不能让别人来办。国内废除了阉人，别的地方也要逐步废除。一级一级，一层一层，按照我们那14层五服的标准来。”
“啊，这可是教化啊。”奥古斯塔把筷子树在头顶，“如此一来，大明就能像孔孟之道的信号塔一样，在混沌的世界里传播仁义的声音。这样不止孔孟二圣会深感欣慰，太祖皇帝也会龙颜大悦的。”
“呵...呵呵呵...”朱由检苦笑道，“走到这一天，其实也全都是因为太祖皇帝啊。我朝的政治传统就是刚猛，导致我们在外交上缺乏回旋余地——不过既然这样一路走过来，那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好了。这块道德上的至高地是我们以身作则占下来的。我们既然占住了，就不要轻易让出去。始终站在正义的一边，就能挟大義以令天下。那什么，小陆，你去把你师父叫过来。让他不用点数了，把所有掳来的切尔斯克人拿来，和科普特人一起编成义勇军。报仇的时候到了，让他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在罗曼努斯门的公审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