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莫斯科大公会议仅在一次会面中就结束了——以在场诸位波雅尔的体量来说，让他们决定沙皇有些勉强。但决定一个莫斯科大公就简单多了。
“所以我要住在这里了？”
“你自己看着办。”克里斯蒂娜一边自己整理着桌子，一边抽空搭话，“反正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把莫斯科大公的位子丢掉就行。”
“但要是罗曼诺夫再杀回来怎么办？”
“啧，他要是杀回来，你难道就不能再杀回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克里斯蒂娜，我也是国王，我还是你的堂兄，为什么我一直要听你的命令！”
“嗯？”抬头看了他一眼，卡西米尔倒退了两三步——
“是！我知道了！”
“嗯。”
...
莫斯科的废墟迎来了自己的新主人。虽然他不是废墟的制造者，也不是废墟的所有者，甚至没有属于废墟的王冠。但他被宣布是莫斯科大公了，他现在就是莫斯科大公。
披着托加长袍，他站在原来是城门的位置挥手，身后是波兰翼骑兵——时隔30年，波兰人又一次控制了这座城市。比国王更加欢欣的正是那位“熊掌大人”，作为波兰的盖特曼，他也总算取得了和前辈同等的成就，成为了莫斯科的控制者。
虽然这一切并不由他主导，虽然占领莫斯科并不完全符合全体施拉赤塔的利益。但占领这里的每一天，都将为他个人积累极大的名望。
某种程度上，这和罗马元老院很像。元老们太多了，而元老们的领地实际上没有办法形成对其他元老的绝对优势。于是在领地之外的，声望和荣耀就成了重要的“代币”，可以让他们在这辈子收益，乃至福泽今后的儿孙。他们会骄傲的在家纹上加入征服莫斯科的事迹。
朱由检知道他们绝对会珍惜这个机会的，也绝对不会任由莫斯科被夺走。施拉赤塔虽然倔强，但只要善加诱导就可以合理利用。叫停不停的驴就该去拉磨，要是再没用就应该做成驴肉火烧来吃。
施拉赤塔现在是有用的驴，他们可以被荣耀来驱使——甚至不用多花钱。他们自己有一套自我激励的机制，只需要向外摄取精神食粮就可以了，顺便再额外供给一些军需就行。
坐在离开莫斯科的车里，克里斯蒂娜翻着书。一页一页翻着，翻得书页“啪啪”地响。
“怎么，你有些烦躁？”
“我本来以为可以看到更好的莫斯科，却只看到了她的废墟。实在是令人遗憾...”
“不过还好，问题不大。一座木头城市而已，很快就能建设起来。”
“我突然不担心莫斯科的处境。莫斯科在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能被贸易路线养活起来。我担心的是，当我重新回归这座城市的时候，是否有这一次这么容易。”
“你不放心你的堂兄？”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野心，要不然我也不会把这里的摊子托管给他。我甚至不担心罗曼诺夫会不会卷土重来，反正他们总得打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我担心的是，这套法典是否真的能够获得波雅尔的认同。毕竟长期来看，这套法典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拘束波雅尔们到军营中去，从而让他们和自己的土地脱离联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找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这次跟我们去的有多少？”
“49人。”克里斯蒂娜报出了南下的波雅尔的名称，“但真正能称得上是大波雅尔的，只有基辅的那一个。其他人都在观望，他们想看看在这一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可能还在等着罗曼诺夫家归来。”
“那你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呢？”
“嗯...你觉得呢？”
“...”朱由检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您还是和善啊，希望他们自己起来造反什么的。”
“我可没有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俄罗斯好。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留里克家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千年，根本就不可能通过一两次‘法典’来彻底削除。哪怕是罗曼诺夫，也是借助对外战争来巩固的。然而在罗马的秩序下，俄罗斯要对谁发动战争呢？对波兰？还是芬兰？俄罗斯的扩张被抑制住了，他就被局限在莫斯科公国这么大的范围。如果要对这个状态的俄罗斯施加干涉，那么唯一的道路也就只有...”
“内战是吧？”
“是的，内战。只有来一次真正的大战，才能让我重新分配俄罗斯的土地，然后把剩下的那些拘束到莫斯科的军营中来。我现在把其中一部分带到罗马去，有两个目的:第一，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帝国元老的生活是什么样。来这里过了日子，他们未必就会怀念他们自己的村子。因为就算是波雅尔，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过是在乡下有个城镇，甚至连城镇都没有，只是有个宅邸在乡间而已。所以为他们提供‘帝国元老’的生活的基础之上，第二点。嗯，你猜猜。”
“第二点就是让他们自己好好习惯吧。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离开自己的领土也未必不能管理好自己的城市。反正俸禄照样发，他们还能在君士坦丁堡花钱...等等，你希望他们在君士坦丁堡，把钱花掉？”
“那是附带的作用。等我和威尼斯方面的批发商达成合作之后，才会鼓励他们在君士坦丁堡的花钱，你想得太快了。目前就仅仅是为了订立制度和规矩，让他们好好地在君士坦丁堡享受一下人生——嗯，这可是地中海的阳光。在北极周边的苦寒之地居住，斯拉夫人一定很想要晒晒太阳吧。”
“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瓦良格卫队了。那里面可是有不少留里克家族的人南下，我猜他们有很大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去晒太阳。那就为他们准备好吧：日光、澡堂，还有普世牧首本人的接待。他们会喜欢真正罗马的首都的——莫斯科，现在就是一座废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