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规则有没有，稍微进阶一点的？”
“那就是葵丘会盟了。www.ykrsoft.com稍微复杂一点，总共五条。”
朱由检用笔给他写了下来，五条都是言简意赅。
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
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
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
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
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
“就这五条。算上约法三章，就是八条——有些你要改改，有些倒是恰如其分。比如无易树子，就是私生子嘛，这个和基督教的要求正好一样。无曲防，就是不要私自营造水利工程，这在罗马应当要强调运河。运河是公共设施，谁也不能私自阻碍运河的运行，因为那是运河上所有人的利益。这五条就齐了，然后你再随便攒一攒，自己决定几条，凑出来个十条十二条什么的，这就正好。每一条都要从公共利益出发，从所有人的利益出发。”
“那么，这叫什么？这得有个名义吧？不是法律，也不是教义。这也不算道德标准，也不是萨利克法，那这是什么呢？”
“首先你要知道，这不是公法——公法天然生效，但你这些规则只对贵族领主生效，只对领有土地的人生效。那么在他们领有土地的时候，不是应当举行什么仪式吗？所以，就在这里了：这10条或者十几条不是法律，也不是教义，而是誓言。誓言，对发誓的人才有效，对不发誓的人无效。你需要派人去监督的，就是这个誓言。”
“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要搞骑士团吗？”
“嗯...似乎差不多。不过这跨越了信仰，所以就没必要搞骑士团了。不过名义上搞个组织似乎是有必要的，或者说你需要在帝国内部建立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
“合着是聚义厅是吧...”
“对啊，就是聚义厅嘛。你不是要在君士坦丁堡落草？那就应该来个聚义厅。在罗马之内拉起这么一群共同遵守同一条誓言的军事贵族——聚义厅是梁山的说法。我们正经来说，这叫会盟，或者说盟誓。”
“果然看书是有用的。那是不是该来点歃血为盟？”
“嗯...你可以来点简单的，比如吃盐和面包，沾点酸奶油。这个你自己定就好，日耳曼和斯拉夫人中间，总能找出些共同点吧，比如大家都吃面包不是吗？那就应该吃面包。所以就不要分胙肉了，你应该分饼。”
“你要我扮演耶稣吗？分五鱼二饼那可是耶稣做的事。”
“诶呀，耶稣分的是鱼饼，你只分饼不就行了？比耶稣底一级，但分饼的只能是你。吃了你的饼，就是发了誓的人了。嗯，为了和教会的分饼做出区别，你不能分无酵饼。”
“那分什么？”
“分馕啊，撒马尔罕面包就很好。然后还得撒盐，罗马人喜欢撒盐，所以面包上也得撒一点。具体的仪式你自己来弄，不过我建议你来点欧洲人没有见过的花活——你应该修筑一个坛。”
“坛？祭坛吗？”克里斯蒂娜问。
“不是祭坛，是高出地面的平地。你选个地方，修筑这么个坛，就像葵丘会盟时那样，然后你站在上面分饼就可以了。至少在誓言上，你要保证所有人都采用同样的仪式。至于分封的帕拉丁，那是发誓之后的事。你最好在国内多搞几个这样的军事组织，把发过誓言的领主放到几个不同的管理体系下面，把他们切碎一点。要不然他们有可能串联起来。当一方串联的时候，你手下至少还有其他几方可以用。”
“这好像，简单多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但古往今来无数的人积攒了无穷的智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以每件事你能都找应对的方案。区别在于，你采用哪一套语料库，能够快速地，尽可能全地检索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多尔衮有个简略版的《三国演义》就很厉害了，要是能通读战国策、资治通鉴，那就会更厉害。”
“但是...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北明还会完蛋呢？”
“因为‘这一点爹也不太明白’——语料库只能检索已经解决过的问题啦。土地兼并王朝崩坏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被解决过，你靠检索语料库是检索不出来的。就像，假如你有一个全知全能的瓶中小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知识。那世界之外的呢？那就没办法了。所谓‘魔法’，它也无法产生新的经验。它只能等待现实世界在符号世界产生回音，才能以此为依据开始施法。我说些你没听过的比方，但是她应该知道。”
“嗯？什么？”旁边的奥古斯塔抬起头。
“在文艺作品里面，火球术其实出现得非常迟——比如你看托尔金的作品里面，甘道夫就不会扔火球。因为那时候的人，普遍都不觉得法师可以直接搓个火球扔出去。那时候人们对法术的认知，主要来自于对‘自然力量’的模仿。比如在本朝的小说里，雷法就是非常厉害的攻击法术，它模仿的是自然界的雷电，有替天行道的能力；但是二战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火球术，本质上是个‘现代魔法’，它是人类对热兵器的想象投射到符号世界的结果，然后以游戏中的‘火球术’表现了出来。再到后来——”
“啊，我明白了。再到后来，人们看之前的作品反而会觉得奇怪是吧，觉得甘道夫为什么不会扔火球。因为甘道夫是少数进入现代流行文化领域的‘传统法师’，他的‘语料库’中根本就没有火球术这种魔法可以供他检索。但现代人的语料库里显然有火球术，所以就会觉得很奇怪。”
“所以你看。”他望向克里斯蒂娜，“魔法也不是万能。魔法只是经验，经验来自于已经发生过的事。但这个世界，总会有新的事物诞生，需要新的办法来解决。许多事情，‘爹也不太明白’。所以你得做好准备——当然现在无所谓，现在欧洲还没有超出我们经验的范围，还可以继续施法，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