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的名单，需要更新一下了。151txt.com”克里斯蒂娜沉声说。
虽然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同样也得重视敌人。过去其实拉过名单，但那拉的是“人类群星闪耀时”的名单。名单上的人都会得到重点关注，他们被认为对未来的世界有积极的作用。
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确实是可以起到积极的作用——他们确实可以裹着历史往前进。但对震旦和罗马的世界来说，这就未必是好事了。
“历史，总是向前的。但历史在向前的同时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所以，你开个名单吧。”朱由检把下笔的权力交给了克里斯蒂娜，“毕竟将来这些人就算起事，麻烦最大的还是你这里。而且，可能还需要你大义灭亲。所以我就不动手了。”
“我明白吧。”她自己从架子上拿了张宣纸，又把奥古斯塔揪过来：
“别喝了，磨墨。”
“唉...你不能自己磨墨吗？”
“让你磨墨，总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事，负罪感就小多了。”
“好吧，真难伺候。”奥古斯塔站在凳子上，像推磨似的在砚台里磨。
很快，名单就出来了。
天字第一号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表哥。勃兰登堡选帝侯威廉。
天字第二号是扬·索别斯基。
天字第三号空在那里。
后面还列了一长串名单，都是欧洲各地的“有头有脸”的人。
“好了，名单在这了。”
“好家伙，你点了个状元探花榜眼？”
“是啊，我认为我那位表哥，确实可以算状元了。倒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要论能力，他远远不如索别斯基。但索别斯基努力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波兰国王，而他现在作为预备的普鲁士国王，他已经走完了索别斯基一辈子才能走完的路。他最有联结‘诸胡’的潜力，而且他离君士坦丁堡很远，这很重要。”
“嗯...这倒是，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点。”
扬·索别斯基虽然确实有让全体施拉赤塔团结起来的潜力，但它里君士坦丁堡太近了。从君士坦丁堡出发，渡过黑海，二者之间的距离就仅剩下乌克兰大草原。如果算上加入罗马的哥萨克，那扬·索别斯基就直接和罗马接壤。这种情况下，他显然是没什么闪转腾挪的空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就算再来10次翼骑兵大冲锋也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相比较而言，位于北德意志的勃兰登堡选帝侯就更远一些。从君士坦丁堡出发，要越过整个东欧才能抵达那里。就算使用海军，也得横穿地中海，沿着西欧的海岸北上，绕上这么一大圈才能抵达柏林。
“这就叫山中贼。”她自己又量了量，“君士坦丁堡到柏林，光是直线距离就有将近两千公里。有北京到广州那么远，而且远在欧洲内陆，连海军都无法轻易抵达。这几乎是君士坦丁堡辖下的政治意义上的‘致远点’。如果说哪里最容易冒出来山中贼，那就是柏林了。”
“确实...如果是在巴黎或者伦敦，大军靠岸之后要不了几天就能全部踩死。但是柏林太远，我们够不到，除非我们直接从莫斯科出发。”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第三位空着。我认为就算我拿下了莫斯科，沙俄境内恐怕还会出现某个天字第三号的大贼。”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俄罗斯是什么？俄罗斯本身就是一个，在欧洲这面镜子上所照射出来的‘异己’。一群斯拉夫人之间的区别比日耳曼人之间要大得多，但这些区别在欧洲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俄罗斯这个国家，其本身就是已经存在的‘诸胡’，或者说‘诸斯拉夫’。斯拉维亚这个概念，就是冒顿单于所要建立的诸胡之国。普天之下，非日耳曼即斯拉夫——难道不是这样吗？法兰克人、盎格鲁人、德意志人，他们统统都是日耳曼人。斯拉夫人被排除在这个体系之外，所以才有了庞大无比的沙俄。沙俄，就是冒顿单于所要建立的诸胡之国。”
“我突然有这么一种想法...如果冒顿单于成功了，那会怎么样？”
“以我的经验来看，恐怕会在长城以北也形成这么个沙俄式的‘诸胡之国’，对所有胡人产生极大的向心力，并且发展出自己独立的文化、制度，和自己的历史。天长日久，他们将不再是照镜子照出来的残影，而是会产生真正的国家，就像现在的俄罗斯一样。无论阿提拉还是冒顿单于，他们在世时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运动’，不可持续。而他们的运动如果成功了，那‘俄罗斯’就建立了。”
“还好，还好，他没有成功。不过他离成功也相当地近。不过，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可能成为‘阿提拉’？”
“还是从阿提拉本人入手。能够联结诸胡的阿提拉，他一般都会是一个中间人。因为阿提拉不是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可以养蛊养出来。而能够联结诸胡的上帝之鞭，他都得去照镜子——阿提拉本人在罗马成长，他自发地形成了民族意识，他意识到了自己和罗马人的不同。我认为这个过程对阿提拉的成长来说，就像...就像一点最后的，那百分之一的灵感。阿提拉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如果他没有这百分之一的灵感，他也未必能成为真正的上帝之鞭。”
“但是成吉思汗并没有到关内念过书，他怎么能知道？”
“啊...啊！”克里斯蒂娜忽然抬起头，“我明白了，是这么回事...”
“什么东西？”
“长城！你刚才说到关内，关外。因为你们在物理上建构了一个长城。你们的光芒太强烈了，让草原上的胡人就算不需要入关也可以‘照镜子’。他们只要到长城边上走一圈，自然就知道长城外的人需要联合在一起才能进去。长城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符号，他们会觉得长城后面的就是天堂，而拦在他们和天堂之间的，就是这么一道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