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站在能没过膝盖的草原上，眼前的景象让他非常熟悉。186txt.com
“嗯...我常听人说地球是圆的。我们怕不是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眼前的镜像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挖出了一道沟壑，沟壑后面就是护墙。
护墙是木头的，护墙上的城寨也是木头的。整根的大木头刨掉树皮后两头削尖，然后就这么戳在土里。简单到了极致，但也很有效。
一望无际的护墙从地平线这一头延伸到另一边，视野可及的地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城寨。每个城寨看起来只能容纳几十人而已，都镶嵌在护墙里面。
不过有趣的是，护墙和城寨的建筑方式并不相同。护墙本身其实并没有严格地用一根根大木头严丝合缝地拦起来，只是在堑壕上每隔一掌宽距离就像拒马似的戳进去一根。
最密的地方是一掌宽，还有许多地方非常敷衍。只是隔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身位才戳进去一根。那沟壑本来还不太好攀爬，借着木头反而能爬上去了。
而那些城寨的位置就严密得多。层层叠叠的木头堆积成堡垒的样子，也有堡垒的形状。城寨里有炊烟升起来，说明里头有人。
“你们，去试试。”鳌拜下了令，让几个黑旗军试试去翻墙。
几个人从马上下来，扶着堑壕的边缘滑都沟底，两步走到另一头，然后试着往上爬——果然，没有木头反而爬不上去。但如果有木头，做一个引体向上就能上去了。
他们没打算真的翻墙过去，只是试一试。到墙头上站了一会就原路返回，顺便还拔回来一根木头。
这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哥萨克出来拦截，也没有看到其他俄罗斯人。
用来修筑边墙的大木头，就这么直接抬到了鳌拜面前。
鳌拜从马上下来，半蹲在木头前面，用小刀剖了一块木屑搁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松木，木制还很松散，真实敷衍...如实写一份报告上去。另外也问问朝廷，我们是直接破墙进去，还是等其他几路来策应。”
——“鳌拜那边的情况大体上是这样。”邵纲放下的信纸。
这封信朱由检已经看过了，但是克里斯蒂娜和奥古斯塔没看过，所以他再念一遍。
“所以，奥斯曼看见的就是那个？”朱由检问，“我们之前好像就知道有这玩意儿。”
“对。”奥古斯塔点了点头，“那个就是大鹿砦防线，或者叫堡垒线。他是看到实物了。那些古老的堡垒线可以追溯到莫斯科公国时期，他在高加索附近看到的，应当是近几十年修建的版本。其实不少国家都会在边境修建连续的防御工事，但是修成‘边墙’的就很少，沙俄算是一个。”
“不过鳌拜也说，玩意儿看着不太结实？”
“因为是这么个原因——沙俄当年修建边墙的时候，主要是为了防御金帐汗国。为什么沙俄可以修边墙呢？因为俄罗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木桩子。他们可以随便到森林里砍木头，然后把木头简单加工之后就戳在地上，这就是一道墙了。如果再加工，加工出凹槽，然后叠出木头框架，这就是‘克里姆林’，也就是防线内城镇中的‘内城’。莫斯科有个大克里姆林，其他地方都是小克里姆林，当一开始都差不多，都是木头架子堆起来的。”
“额...在我们这边看来，一定很贵吧？老邵，现在木头多少钱？”
“不好说。”邵纲摇了摇头，“我们在辽东都不舍得用这些大木头架子。木头还挺贵，因为千百年来靠近人烟的木头几乎都被清理过一遍了。后来的木头，要么是有主之物，要么离人太远不好搬运。你可以看到有时候连柴火都不好捡，我小时候家里最麻烦的事就是捡柴火。只能捡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去烧，麻烦得很。”|
“你们家有没有烧木头的？”
“额，没有。一般不烧木头，除非冬天烧炕。烧炕的时候，大木头更耐烧。平时做饭大多也用零碎的柴火，有的还带树叶呢，烧了也就烧了。反正吃烧炖的东西比较多，要么就是蒸，不怎么废柴火。”
“感情你现在做饭是小时候在家学的吗...”
“那可不能怪我。我到锦衣卫之前，锦衣卫就这么做饭了。估计是大家伙小时候都这么做饭，所以也这么做给朝中的大员们吃。”
“你家小时候，过得艰难吗？”
“其实不怎么艰难。我家是卫所出身，是个世官小校。不过饿不死人归饿不死人，到也不怎么富裕就是。军户过得怎么样，完全就是看卫所如何经营。如果卫所本身能撑得住，那军户的负担就会相当少。卫所本身要是垮了，军户就得在军役之外再背重税，那日子肯定就过不下去了。我们家属于，偶尔需要我去捡柴，大多时候还是买柴来烧。虽然不是没一顿都有肉吃，但也不是非得逢年过节才能吃。十天半个月就一挂猪肉吃，平时偶尔也吃点下水之类。鸡蛋嘛，家里就有鸡，这个就经常吃了。”
“那你们家过得还不错啊？”
“啊，制台，我们家再怎么说也是军校出身。我们家这种要是再吃不饱饭，朝廷可不得...哦不，已经翻了一次了。看来也只是我们那里好些，京卫也不错。不过看到这边满地的大木桩子往地里插，啧啧，这还是真地方。就这种木桩子。”
他比划了一个半臂能挽住大小的圈：“鳌拜说这种木桩子是松木。我就想起来，小时候去捡柴火的时候看到一棵松树死了。啊，那可把我乐坏了。当即就叫了人把松木拖回去，因为有松木就火力大，可以吃炒鸡蛋了。要是捡了些湿漉漉的树枝回去，就只能吃煮鸡蛋。这把木头直接插地里头让它烂，实在是暴殄天物。他们的木头未免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