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穿甲会产生一个极大的劣势——就是你平时得找人背着甲，你不能一直穿着他走。2023txt.com”
“这个，确实。因为甲很重吧。你们那没有人背着？”
“30年战争中，两边都成了蝗虫，军队里每一张嘴都要拿起武器去砍人。只有真正的精锐，比如哈布斯堡自己出钱雇佣的兵马里面，才会有继续穿甲的。他们甚至还有剑盾手，一个剑盾手的费用可以达到一个长矛兵的六倍，专门用来在近战中绞杀试图推矛的方阵兵。剑盾手杀进去之后，就是虎入羊群，杀得像砍瓜切菜一般。”
“那确实是很贵。”
“所以我在想，满清哪来的那么多重甲步兵。这个很贵啊，哈布斯堡都没有多少，怎么他爱新觉罗家有这么多甲。”
“都是因为边贸...所以朝廷才严格限制对外输出的铁量。不过哈布斯堡似乎也没穷到那个地步？为什么哈布斯堡不多来点铠甲？”
“因为虽然花了六倍的钱，其实并不能处处都打出六倍的战果。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是只能用在刀刃上的好钢，这些剑盾手之类的玩意儿只有在刀刃的位置才能打出来6倍的价值，他们需要混在其他茫茫多的炮灰里。”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吧...”朱由检想了想，“你觉得害怕是这个？”
“是的，茫茫多的欧洲兵，都和你面前的耶尼切里一样，他们不穿甲。虎蹲炮打穿甲的兵不好用，但是打不穿甲的脆皮就是一炮打死一大片，和拍苍蝇一样。前面似乎刚打了一轮，耶尼切里就开始撤退了。啧，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我没想到奥斯曼的软肋竟然会在这种地方。”
“但耶尼切里为什么是这样呢？奥斯曼总不至于没钱吧?也得把最好的留给耶尼切里。”
“诶，关键就这里——你可能不知道，耶尼切里的步枪由自己保管，但是他们可能会穿的铠甲却锁在另一个仓库里。”
“哈？还有这种事？为什么？”
“这很复杂吗？你们不也是禁铠甲，但是不禁弓弩，甚至很多地方连火枪都不管。因为拿着火枪会有别的用途，比如用来防身、用来打鸟，用来狩猎，乃至用来放花炮等等。但你穿铠甲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人。奥斯曼会给耶尼切里配发火枪，但是铠甲都统一收藏在禁卫西帕希首领的库房里，那个职位叫‘执剑人’，负责保管苏丹本人的宝剑，还有武库的钥匙。”
“这种紧要关头，他们总该把铠甲拿出来了吧？”
“啧，我看未必。这就像工部造虎蹲炮和三眼铳的时候不敢不上心，但造鸟铳就会偷工减料——耶尼切里因为平时就不穿甲，他们在战时也就不爱穿甲了。而且耶尼切里的打法非常迅猛，他们‘突进’的欲望和满清步兵有得一比，甚至更甚。但耶尼切里执行这种动作，不能穿甲。”
“耶尼切里没练过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建州超人，穿着重甲在朝鲜的山地一天突进100里？耶尼切里做不到，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的。就算是耶尼切里，他们用在体能训练上的时间也相当有限，不会和建州兵一样专门练这个。更何况，耶尼切里平时有许多时间都被杂务分担了——你让老邵穿铠甲跑圈，他也跑不动的吧？”
“嗯......”站在旁边的邵纲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不行。”他给出了否定的答复，“穿着铠甲我确实就跑不动了。我确实练过轻功，我可以翻墙，但我确实没法穿着重甲去翻墙，我连软甲都不爱穿。太重了，穿着根本就跑不动。”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背着几十公斤还能狂奔，史书上似乎有魏国的武卒，那都是特别练出来的魏国超人，建州超人一类。耶尼切里不是超人，他们已经习惯了不穿甲的作战方式——结果现在，就懵了。”
“你的人也是这样？”
“一模一样。他们虽然在30年战争中历练得也可以算是精兵，但是同样，他们也不穿甲。我今天算是见到了，原来虎蹲炮对不穿甲的兵竟然像砍瓜切菜一样骇人。”
“所以关于建州那边，你得反过来想——他们只有穿甲才能和明军对阵，不穿甲全都被打死了，比如蒙古人。欧洲这边还没有练过，所以一个个也都不喜欢穿甲。至于耶尼切里嘛，不知道他们多久能反应过来。”
——“铠甲！快把铠甲拿出来！快去拿钥匙！”
花匠扶着门柱，他被吓到了。耶尼切里，每一个都精挑细选训练十几年的帝国经营，就这么一炮报销了几十个。
耶尼切里也知道自己的价值，没人比他们更懂耶尼切里的训练有多辛苦。他们精通多国语言，天文地理史学经学全都要学。如此才能，可不是拿来在战场上吃霰弹的。这太亏了，读那么多书并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多吃一发霰弹，反而会让他们的每一滴血都变得珍贵起来。
耶尼切里惧怕无意义的死亡——花匠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是为了苏丹，他们大可以冲锋，冲锋，再冲锋。但现在没有苏丹下令，他们一切的牺牲都毫无意义。托普卡帕宫里面的那位根本就看不到，也根本就不想出来看。
耶尼切里的鲜血在毫无意义地流淌，他比什么时候都需要铠甲。
“铠甲？”西帕希首领，苏丹的执剑人，阿里帕夏，他正在穿戴自己的铠甲，“钥匙可以给你，但是情况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花匠亲自来了，阿里帕夏没打算回绝，而是说了实话。
“铠甲怎么样了？”
“你是知道的，铠甲需要保养。因为你们耶尼切里从来就不爱穿铠甲，所以库房里面的铠甲，保养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不过不要紧让你们的人去领吧，只要合身就穿。前方的情况我也看到了，那些震旦步兵炮确实可怕。铠甲虽然有点生锈，但穿着比不穿要好。”
“多谢了。”花匠已经急了，但也没那么急。因为无论他要做什么，他都需要穿了甲才能继续杀人。现在他就要拿到铠甲了。
“等等。”阿里帕夏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用完了钥匙记得要交回来，交给看门人。我今天晚上就要看到钥匙。”
“一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钥匙送回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