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从城墙上打出来，炮口微微低垂，霰弹的射流形成了向下展开的扇面——这瞄准的是那些耶尼切里的头。2023txt.com
而耶尼切里根本就不戴头盔。从斜上方的打过来的霰弹正好是洗头的角度。
一连串闷响。挤在街道上的耶尼切里之中，整整倒下去一个椭圆形的区块。人挤人，这些人只漏了个头出来，挨打的也就直接是头。霰弹虽然比炮弹小，但其实比枪弹要大一圈。
一轮炮击，耶尼切里就开始后退。他们被吓跑了。
然而刚退出一个街口，侧面也有炮弹打过来——正面火炮的掩护下，另一队炮兵又爬上了城墙段，这次是从海墙那边的角度。外面攻城的火炮能够轰击到哪里，鹰扬炮就可以接着掩护架设到相同的位置。
一起送进来的还有虎蹲炮。这是奥斯曼的大军第一次碰见王师使用虎蹲，因为以前只是挨过打，没有正面掏出来过。今天开始直面奥斯曼，虎蹲炮也第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王师的虎蹲炮和别处是不一样的，它有个背带。
朝鲜兵像背包似的，用背带把虎蹲炮斜挎在身上，用手拖着来搬运。
虎蹲炮很重，20公斤的重量勒着肩膀。但肩膀处有棉垫，身上也不用背负别的东西，这对使用者来说并不算不可承受的负担，甚至还能背着炮。
虎蹲炮是第一批突入君士坦丁堡的火器。按照王师的习惯，发射步兵火力的主要火器并非是火枪，而是虎蹲炮。
“话说回来。”克里斯蒂娜问旁边的朱由检，“虎蹲炮是几磅的？”
“要按照磅数来换算...大概是八磅。”
“原来这么大的？”
“它炮口就很大嘛。不过虎蹲炮只能打霰弹——如果打独头弹，8磅重的一个铁球是打不出去的，炮身吃不住几炮。8磅铁球那么大的石头倒是可以，找不到炮弹的时候也可以正好塞进去一个石头。”
“我还没打过虎蹲炮，这东西威力大吗？”
“和炮比起来当然威力不大。但比火枪大得多，射程也比火枪更远。虽然在火枪的射程之外，虎蹲炮的威力也会减弱，但拿来压制火枪是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喜欢用轻炮，这些轻炮填补了野战炮和步枪之间的空白，三个一起用的时候就可以产生覆盖所有射程，所有情况的火力。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需要，就可以在任意一个地方掏出足够强大的火力来。哪怕狭窄的街道也不例外。”
“啧，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我当初打布拉格的时候要是也带了虎蹲炮多好。柯尼斯马克也不至于在查理大桥上铩羽而归——虽然最后还是能打下来就是。”
“对了，柯尼斯马克看到虎蹲炮了没有？”
“他看到了，他和我发出了一样的感慨——为什么之前就没人想到做这种东西。原因我已经告诉他了，虎蹲炮是钢的，按照欧洲的标准来算简直是贵得离谱。而且炮这么大的钢件，他看着就觉得无从下手。他想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做，‘难道是铸钢吗？’他是这么想的。”
“告诉他也不碍事。他看不出来是因为不好拆，中间拆开来他就知道了。虎蹲炮是用熟铁瓦卷起来，然后表面渗生铁，形成一层钢结构。因为虎蹲炮很薄，和刀片差不多，它基本就是一整层钢了。”
“这说了有什么用？这种技术用嘴巴说就能传播，那还要铁匠干什么。”
“倒也是。不过你们可以买嘛，你们买锅回去自己卷也行是吧？你要的锅已经把订单发回去了，虎蹲炮也可以先借你们用。”
“我在想，如果不用钢或者熟铁，这种步兵支援火器会不会也能做出来。”
“我觉得没什么用，因为结构强度不够。都压缩到这么轻量化了，如果不在材料上下功夫，这也就是个大号火绳枪而已。”
“那话又说回来，你们以前的虎蹲炮是不是有点问题？”
“嗯...确实。其实虎蹲炮也有工部造——但这种技术对工部来说，其实不太需要省。工部比较喜欢省材料费，而不是人工费。多件的问题一般是以次充好，把应该重铸的，有沙眼的火器当做成品送出来。虎蹲炮这玩意儿有没有沙眼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没必要在这里省。而且嘛...”
“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这么说吧，前线也是要打仗的。工部造的火枪不好用，是因为形成了恶性循环——工部造不好用，前线不爱用就不重视，不重视反过来又让工部更加偷工减料。你看工部督造三眼铳的时候他们敢不敢再偷，三眼铳这种玩意儿偷无可偷，也是真的要上手用的家伙什。虎蹲炮也是一样，这玩意儿其实没什么好偷工减料的，前线又非常重视。所以大体来看，这比工部造的鸟铳要好用得多。”
“我怎么感觉这些奥斯曼人，正中下怀。他们每一个弱点都正好对准了你们能打的地方...”
“因为奥斯曼不是满清。满清那种士气高昂的大冲锋，是在和明军互相殴打的过程中练就的。而奥斯曼，无非是变体蒙古人而已，还没有蒙古人擅长的骑兵，没有满清的重甲，当然是正中下怀。”
“嗯...我怎么感觉，有些危险。”
“哪里危险？”
“我是说我这边。你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雇来的这些佣兵里，只有意大利佣兵穿了胸甲，其他人全都不穿。无论是德意志的，苏格兰的，黑海周边的。凡是在30年战争中打出来的步兵，他们都不爱穿甲。”
“这好像确实和我映像中的不太一样。这是为什么？”
“因为甲没什么用。胸甲能抵挡火枪设计的安全距离，其实和火枪的有效射程相当接近。‘穿甲不死，不穿甲就会死’的情况相当苛刻，大多时候穿和不穿都差不多，性价比相当低。而且穿甲会产生一个极大的劣势——就是你平时得找人背着甲，你不能一直穿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