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的转移花了15个小时。wanben.info布设的重炮被一门一门从炮架上拆下来，打包到车上，然后慢慢地沿着用碾子加固过的地面，一路搬到迪奥多西墙的南侧。
12门里有8门都调集到了这个位置。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重火力了，因为先前也并并没有调集两门以上的重炮轰击同一个位置，12门炮是分开来布置的。
拉过来8门，也是考虑到黄金门确实是个难办的目标。
黄金门，罗马时代留下来的庞然巨物。漫长的历史已经让城墙表面风化，甚至有“树”这么大的植物从砖缝里长出来。光是那些砖缝里长出来的树也很已经很有年头了。
这座城门看上去和它的年岁一样“充满了历史的气息”。
就像没人的屋子会迅速落灰，没人的村镇会被绿植吞没一样。这座罗马的废墟，也确实是像个废墟一样破败。
陶立克式的罗马柱散落一地，断成了一个个鼓形的石材。很显然数量不对，地上残余的柱子看起来少了一大半，但年岁已经久得何时被搬走都看不出来了。
土耳其人就住在这样的废墟里，似乎也不觉得奇怪。
“有个问题，你对黄金门的外观有没有要求？”朱由检问。
“算了，已经破成这样了，该怎么来怎么来吧。回头我自己再修一修，你随便炸就好。你说得对，反正人们记着这里有黄金门就行了，就像记着岳阳楼一样。就算重修了一遍，只要使用的人还是当年那些人，那就无所谓。”
“诶，这就对了。建筑嘛，房子嘛，本来就是给人用的。不用想着建筑整修过了就不纯粹了什么的，纯度是拿来评价桶装水的，用个房子没必要考虑什么纯度——当然，被拿到其创建者之外的环境，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是展品，展品当然有必要追求纯度。”
“我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得重视一下罗马的纯度？”
“啊，罗马又不是桶装水——但你这么想其实也对。毕竟你得真的把自己当成罗马人，才会让新时代的这些罗马建筑至少看起来有‘罗马复兴主义’的意思，而不是什么以猎奇为目的的世界之窗。”
“我可以试着去做。只是我在想，我真的可以成为罗马人吗...”
“还记得我说的魔法吗？在这里也适用。神秘性、模糊性、独一性和距离感。很显然，我觉得你恐怕永远也不行。罗马的神秘性在于希腊-罗马这个连续体，而且这个连续体现在并没有灭亡。虽然有些尴尬，但其实威尼斯很正统，希腊人也没有死光，你很难真的去扮演罗马人——但是，罗马帝国内不止有罗马人这一个角色。”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去扮演瓦良格人的角色是吧？”
“没错，这也是罗马帝国本身的独特之处——罗马帝国允许‘蛮族’加入罗马，允许非罗马人成为政治意义上的罗马公民。但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不建议你去当罗马皇帝，因为这等于把你架在火上烤，要考验你的罗马性。而你作为瓦良格人就很正统了，你是根正苗红的瓦良格人。而且作为罗马禁卫军，你也可以按照传统去‘摄政’罗马帝国。非常合理。你会遗憾吗？”
“并不会，我只是在乎我‘个人’能否被看做罗马人。”
“那这个就很好办了。个人和族群不同，个人会被分开来看。只要你做得足够罗马，那你至少可以成为名誉罗马人。这就够了，历史上那些非罗马人的罗马皇帝也是单独分开来看。人们的讨论具体的人时候，会用上不同的标准。”
“炮轰罗马的也算？”
“杀生为护生，拆城为修城，当然算了。”
“倒也是...我也威尼斯不一样。威尼斯就算抢劫君士坦丁堡，就算引来十字军，威尼斯也是罗马人血源上的后裔，这不一样。我嘛，终究是‘瓦良格人’我得在意一下风评。将来这个账，应当还是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就心安理得地接下了。”
“那你要不要自己来？亲自点火？”
“真的?我可以自己来？我早就想试试了。”
“这也是历史性的事件，我记得拿破仑也有亲自上去校炮的记录。不过我建议在仪式上放一下就好，这是80磅钢炮。它和铜炮不一样，铁炮炸膛的时候它真的会把自己炸开来。”
“好吧，那我意思一下。”
“老邵！”朱由检朝外喊了一声。
“在在在，制台有什么事？”
“给她，意思一下，意思意思那种。”
“全套的意思意思还是意思意思的意思意思？”
“全套，给她来全套。”
——全套的道场摆开了。道士登坛，力士操炮，童子上药，火雷神的大旗立了起来。
“哦~~~这就是全套，我等了好久了。每次看到国姓在那里玩，我也有些手痒。这个怎么点？”
“你拿着这个。”朱由检手持长杆的黄铜戟，递到克里斯蒂娜手上，“点还是一样点，点一下撤开来就好。不过其实一般试放的时候用拉线的簧轮点火，但你也不想随便拉个线是吧？和点炮仗一样无聊。还是这么点比较‘礼’。”
“好好好。”克里斯蒂娜摩拳擦掌——这个用作礼器的黄铜戟还挺重。上手时候中心太高，让她差点一步踉跄，扶着炮身才没摔倒。
“这个炮真的能打出去吗？”
“没，减了装药，只是意思意思。当然，之前说了全套的意思意思，所以给你摆上道场了。要是意思意思的意思意思，就随便意思意思。”
“以我的汉学造诣，完全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那你的造诣一如既往地很高哦。”
“但我想来点真正的大炮玩。”
“倒也不是不行。你真的要玩？我想想...到也不难。两节炮你还记得吧？如果你想试试真正的开一炮，好在历史中记载下来你炮击杀贼某某人，倒也可以。这是仪式的一部分，也很重要，可以在日后帮你成为名载史册的‘勇士’。那你等会，这也可以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