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得给他们一发‘乌尔班大炮’才够意思。xiaoshuowanben.com”
朱由检准备了许久的礼物终于送到了——虽然不是一定要有这玩意儿才能破城，但要来听个响就很重要。
这是货真价实的大炮，炮身上刻着“武成永固大将军”的铭文。按照规矩，用来描述这些炮的是“尊”。
其实照理说所有的火炮都应该按照“尊”来描述。“门”是朱由检本人的习惯，别的地方大抵是没有的。但为了凸现这些大炮的大大份量，朱由检还是决定用“尊”来称呼这些大大炮。
武成永固大将军的特点就在于大，侧籍中的分类是“万斤大钢炮”，“武成永固大将军”是个吉利的花名。按照磅数来分，这些是80磅的重型加农炮。而且不是短管的卡隆炮之类，是真正的全尺寸加农炮。
虽然不想和别人提，但这些炮其实是清军铸造过的炮。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清军，是道光年的清军。
这些大炮和道光年两江布政司和佛山铸造的“耀威大将军铁炮”几乎一致，搁在虎门炮台的岸炮和广州城的城防炮就是这些。
虽然它在道光年没怎么派上用场，但这些炮本身的性能没什么大问题。而现在铸造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则在工艺上更进一步，它不但有万斤，而且是一门铸钢炮。
钢是不能铸造的，因为这年头没法把钢加热到可以融化成钢水的地步。但大明一向是善于折衷的，如果一定需要钢的性能，又没有办法直接铸造钢，就可以采用折衷和迂回的办法。
“叮叮”，克里斯蒂娜在炮口敲了两下。
“好脆的声音，竟然像乐器一样。这东西是什么材料的？”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种材料。”朱由检勾了勾手，示意往炮管内部看。
“我摸摸看...好光滑的构造。这是钢的？这门炮是铸钢炮？你们突然大脑升级了？”
“哪那么简单就有铸钢炮了，不过有迂回的办法。这个炮管的内膛是钢的，有了钢的坚韧。外围再铸造上坚硬的生铁，这门炮就有了真正的铸钢炮的性能——毕竟和炮弹直接接触的部分也就只有内膛了。怎么样，你学会了吗？先做一个钢筒，然后把铸铁浇铸在外面就行了。”
“你这相当于告诉我，炖鸡豆花只要扫个汤就行了——但问题是扫汤是什么？我怎么知道那个钢筒是怎么做的？像虎蹲炮一样锻造出来？”
“锻当然是不能少的，不是光是锻造还不够。真正钢，也就是我们所称的钢，其含碳量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生铁可以融化浇铸，熟铁可以锻造。你把生铁熟铁混在一起，就变成钢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他，“你这还是在说，只要吊汤和扫汤就能得到一锅美味的高汤。你用术语解释另一个术语，我怎么听得懂啊？”
“什么叫‘混在一起’？”
“啊，对了，你没上过历史课，所以和我的知识面不一样。生铁熟铁混合在一起就是灌钢法吗，要我教你吗？”说完，他看了一眼邵纲，邵纲点了点头，觉得没问题。
“灌钢法到底是什么？”克里斯蒂娜问。
“老邵说能说我就说了——不过说了你们估计也很难学会。说白了就是混合，但是生铁是铁水，熟铁是锻造好的铁条铁片，这两个怎么混合在一起呢？答案就是滴...”
“不不不不！”邵纲一把就拉住了朱由检的肩膀：“不是这个！这个不能说！”
“这不是灌钢吗？”
“制台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我你要说‘历史上’的灌钢法...可你竟然说‘滴’上去。这个确实是灌钢法，但这是苏钢！是本朝改进后的灌钢术，这个真的不能随便泄露。”
“啊，原来是这样。你等等，我得咨询一下。”
他走到炮管后面，奥古斯塔正靠在那里：“喂喂，你是知道会这样，才就在这里等着的吧？”
“我只是来看看工艺奇观而已，这玩意儿在哪里都很少见。”
“那苏钢法是什么？”
“你不要被名字迷惑到了。虽然都带一个钢字，但是苏钢不是在铸造或者冶炼钢铁。它是一种...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奇妙的表面渗碳工艺。这个渗碳的办法就是‘滴’。你是知道的，钢和含碳量在熟铁和生铁之间，所以苏钢法的办法就是，先锻造好熟铁，然后均匀地把生铁的铁水‘滴’上去。只要滴得够匀，就能形成工艺上的奇迹，它的可以得到百锻钢的性能，而且不需要真的去捶打一百下，也可以去‘灌’出完全没有办法锻的大型构件。”
“比如炮？”
“对，比如炮。你应该是知道的，所谓百锻钢，就是反复在木炭上打造熟铁，慢慢用木炭来渗碳，最后把木炭锻成百锻钢。只要锻打的次数足够多，足够均匀，那就能打出钢来，性能绝对合格。但是，大炮这种玩意儿你没有办法去打。它太厚了，还是个圆筒。所以苏钢法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不是要渗碳吗？那直接把含碳量更高的生铁滴上去就行了。”
“等等，这岂不是，非常难？凭借人的手要怎么滴得均匀？我想想也知道这太难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它叫苏钢法，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这是工艺奇迹——因为只有以苏州为中心江南冶铁业才有这种秘传的技术，苏州之外的另一个中心是芜湖，两边都可以做。所以老邵告诉你这是不传之秘，这是真正的新锐技术。但其实，说了也没什么，没人学得会。它就摆在那里，原理也很明白，但就算摆在那里也没什么人能学会。”
“倒也是...这种技术的难度，听起来太离谱了。冶铁炉有1300c，站在1300c的炉子面前夹着这么大一个熟铁筒往上滴生铁水。这实在是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