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锅就是这个‘钢卷’？”
“对，我发现它就是这个时代的钢卷——首先我们是没有办法熔铸钢锭的，熟铁锭也不行，只有生铁可以加工成铁锭。186txt.com如果要想办法运输钢和熟铁，那就一定要加工成某个造型。铁锅这个造型就非常合适，因为铁锅是凹进去的，一层层铁锅叠扣在一起，就和卷成卷的钢卷一样稳定。而铁锅也很薄，买回去之后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重新熔铸，只需要趁热把铁皮敲成需要的形状就可以。”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是因为给蒙古人卖锅卖太多了，所以也习惯性地给别人也卖锅。”
“或许也有这种因素在里面。可能正是因为蒙古人需要铁锅，铁锅又要从很远的地方调运，我们才发现铁锅这个形状本身就是最适合运输成品钢材的最佳选择。因为如果不方便运输，运输成本过高，钢铁的工业的中心就会挪到靠近蒙古人的地方，而不是广东了。这么远运过去依然还有暴利，和铁锅的形状也有关系。”
“所以你后面运到我这里来的，也会是铁锅吗？”
“要不然换什么形状运啊？钢板吗？但钢板会把绳子切断吧。堆在一起的钢板也并不稳定，船摇晃的时候会跟着摇。钢锭什么的，我们自己都很难做出来，更不用说收货方了。也就只有锅型最适合运输，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钢卷’，国姓还准备用拉锅船来载客。”
“载客？为什么可以载客？”
“因为铁锅暴利，这个便于运输的形状让船上可以轻易得叠加携带重得离谱的铁锅。这些铁锅会几十个一捆，一口叠着一口，就这么扣在一起运输。只需要不太多的铁锅，就可以把船的水线压下去了。而这么重的铁锅，放在压载舱以外的地方都会很危险，正好可以当压舱物来用——但你也看到，铁锅的暴利和船只的载荷能力有冲突。尽可能塞进去铁锅后，船的负重已经受不了了，但空间还有很大。这个空间正好可以载客，因为人是轻货，拉人最划得来。”
“那他一遍拉‘卷’，一遍拉人，岂不是暴利?”
“这就是一个优质贸易品的作用了吧。只要质量够好，无论从哪路过的都会选一些压舱物带走，铁锅就是最适合的压舱物了。你看铁锅还却很有用不是吗？我们现在还在吃铁锅炖羊肉呢。这可是安纳托利亚的山羊。”
“安纳托利亚的山羊很特别吗？”
“额...不知道，我只是习惯性说个产地，好像加上产地就会让肉变得很可信，可厉害。不过老邵也说，这里的羊确实不错，像是跑山的羊，动得很足，风味也很足。虽然不太嫩，但是很适合拿来炖煮，可以炖出很香的羊汤来。要尝尝吗？我帮你盛一碗？”
“谢了。”克里斯蒂娜把碗递了过去，拿回来一整碗羊汤。
“嗯，还行。”克里斯蒂娜喝了一口。
“你好像不是很饿？”
“我很饿啊。”
“你的脸色这么这么诡异？感觉你想要笑，但又不想笑。很想吃，但又好像在想别的事情。”
“因为有件很奇怪的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铁锅吗？柯尼斯马克知道吧？”
“我知道，就冲查理大桥的那个嘛，你那边的上校？我记得他是你父亲提拔来的军官。”
“是的，他对瓦萨家族一直非常忠诚。只是...出现了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他一直在给我推荐铁锅的用处，希望震旦能挪过来大批的铁锅让我们使用。”
“如果铁锅够用的话，我当然会匀给你们用，只是现在铁锅不太够嘛。这很正常，看到这种方便好用的东西都会想要多拿些。这是好事，喜欢的话后面可以再买，铁锅管够。”
“但如果再加上威尼斯封他为陆军元帅，这个消息就变奇怪了。”
“噗！！”朱由检一口羊汤喷在地上，“什么玩意儿？威尼斯封他为陆军元帅？他是谁啊？他和威尼斯很熟吗？”
“他和威尼斯人根本就不熟，这个我很确定。”
“那这是要做什么？威尼斯的军事统帅不是莫林吗？怎么会突然委任柯尼斯马克来当...当陆军元帅？这个是翻译的问题吗？陆军元帅是什么意思？”
“在你的语境里，这个词和海军上将对应，指陆军的最高指挥官。现在威尼斯共和国所有的陆军，都听从柯尼斯马克的指挥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以前有这个例子吗？”
“其实...这个例子还挺多的，我并不是特别意外，所以是现在这种...想笑又不想笑的表情。我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柯尼斯马克这家伙身上。”
“难道威尼斯的陆军元帅是靠抽奖抽来的不成？”
“不是，但也差不多了。你是知道的，威尼斯在某种程度上非常接近罗马时代，威尼斯元老院的处事方式和罗马人也非常接近。罗马人在很多时候不会相信手握重兵的元老，因为元老回过头来政变的事已经发生太多了。”
“额...这我知道，不只是元老院，这种事在东罗马也很多。罗马人似乎天然就不会信任任何一个手握重兵的元老。”
“所以，这就是了。”克里斯蒂娜摊开手，“这就是威尼斯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会选择把陆军交给‘蛮族’来统领，看的顺眼就行。柯尼斯马克就是他们选中的‘蛮子’，他现在名义上和莫林平级了。”
“莫林...他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但可能他已经有了准备，因为这种事对威尼斯来说是常规操作，比如热那亚的朱斯蒂尼亚就曾经担任过威尼斯的陆军元帅。这是对元老出任的海军上将进行制衡的方式——因为陆军没有办法直接威胁到威尼斯，但陆军加上海军就可轻易冲进总督宫里开枪。”
“原来是这样...让‘蛮子’来统军，这确实有罗马遗风。那他现在，接受了吗？”
“他在等我的允准，不过我也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就是。威尼斯的陆军马上就到，柯尼斯马克也接受我的指挥——怎么说呢，这是好事，只是对可怜的莫林先生来说很遗憾罢了。啧，我甚至都有些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