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顶在头上，脖子承受了重负，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油然而生。400txt.com柯尼斯马克站在迪奥多西墙面前。他一次走到离城墙这么近的地方。
柯尼斯马克并没有站在空地上。他站在柴束和泥土堆积成的掩体后面，脖子和脑袋共同支撑20斤的大铁锅，后面还有士兵给他搭了把手。巨大的铁锅全方位无死角地罩住了上空的360度周天，只在前方微微露出一条缝。
想要打进这个缝隙里，只能走到面前用手枪往里打，城墙上根本就打不到。
铁锅上遍布弹痕。来自几百米外的流弹根本就不可能打穿这么厚的铁锅——那些流弹连更薄的板甲都打不穿，更不用说这么厚的铁锅了。
“很好，太值了。”他弯下腰，把顶着大锅的脑袋缩回来。大锅就这么架在掩体上，之后有人再来时就又会把大锅顶起来，继续朝外张望。
他们当然会觉得安全，因为这口锅的锅底厚度已经超过所有的板甲了。即使是把法国国王的板甲顶在头顶，也未必有这口大锅来得要安全。
“陛下，没有问题，这口锅真的很有用。”
“有没有子弹打你？”克里斯蒂娜第一时间先问了这个。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大锅怎么说都太显眼了。而且顶着大锅上战场，总让她觉得有种在“挑衅”的感觉。
“并没有子弹特地来打我。我在那里站了两个小时，只打过来3发，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远。”
“他们看到大锅难道不会觉得奇怪？我要是在城墙上面，我看到这么一口大锅，那我一定会打你一枪。”
“哦，我的陛下，您可能忘了——欧洲并没有这个造型的锅。除了您，恐怕没人会把它当做是口锅。”
“哈？是这样吗？”
“这是震旦锅啊。我见到他们用过，但欧洲人根本就不用这种造型的锅——我们的铁锅都是圆底宽肚的炖锅，没有这种扁型铁锅。炖锅太大了，有的锅甚至可以蹲进去一个人，上半身还能露在外面。那种炖锅显然就没办法顶在这里当做掩体。陛下，这个锅叫什么？”
“这个叫炒锅。不过这么一说...倒确实。这种锅蒙古人很喜欢，因为蒙古人会使用这种扁扁的炒锅来干燥奶制品。我也吃过这种大锅的炒菜，虽然只有锦衣卫会拿这么大的锅炒菜就是——所以好像这边确实没有这种造型的大炒锅。对了，其他人觉得这是什么？”
“他们觉得这是震旦的某种大盾牌，用来配合盾牌兵进行作战。因为如果是锅，它应该至少有个锅盖。”
“额...这倒是确实，这种外贸铁锅并没有搭配锅盖，得买回来自己配。不过他们不觉得这是铁锅，倒是省了些事。让那些贪婪的佣兵觉得这是‘日用品’，会让他们产生将其偷窃回家的歹心。告诉他们这是军用品，那些笨蛋就没那么容易想起来可以偷回家。”
“陛下，我们可以拿到多少锅？”
“匀过来了三四千，但都是要还的。我打算买，但那边不卖，他们也要用。而且匀过来的多半是生铁锅，而不是熟铁。熟铁锅要加钱的，很贵。真把弄坏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赔。”
“生铁锅已经够用了，顶在前面当盾牌用简直是无懈可击。熟铁锅也有熟铁锅的作用，就像我昨天背着的那口锅一样，这口锅比生铁大锅轻不少，也更大，可以背着移动。陛下，熟铁锅大概有多少？”
“只有五六百口。我没仔细数，因为那些铁锅都是扣在一起的外贸品，不用的时候也不会拆开来随便用。一会你再戴着熟铁锅上去试试，可以移动得近一些。奥斯曼可能有一些大口径火枪，那些火枪在近距离已经可以打穿铁锅了。不过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那么，让那些佣兵顶上去？”
“嗯。让他们觉得快被打穿就撤回来——那些耶尼切里也得试一试才会知道能不能打穿这些铁锅，不会等到近距离才开火。来回几次，应当可以试出来这些铁锅在哪里是安全的。当然，这在合理消耗的范畴之内，就算把锅弄坏了也没什么大碍，震旦那边不会追究的。”
“是，那我这就去。”柯尼斯马克转身就走了。
“等等。”忽然，克里斯蒂娜叫住了他。
“陛下，有什么事吗？”
“算了...有事的时候我再找你。”
——晚饭的时候，朱由检带来了一口正在用的铁锅，就架在中间炖羊肉。巨大的铁锅炖着白色羊汤，还飘了些枸杞和萝卜块。铁锅下面烧着柴火，架在靠近门的地方。由于外面也有屏风，就算在门口架着锅也不会让路过的随便什么人看到里面的人在吃铁锅炖羊肉。
只是羊肉的香味已经飘出去了。但这无妨，因为今天每个人都能吃到一锅。
“怎么样，那口锅好用吗？”
“还挺好用的。不过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外贸品一定要做成铁锅呢？蒙古人要铁锅是确实有实际用处，就算不拿来融铸成他们需要的铁器，这些铁锅也可以拿来干燥牛奶，这是必须要用的。要是没有铁锅，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把液态的牛奶保存起来——但是为什么给葡萄牙人卖的也是铁锅？”
“我一开始我也没想通。但我后来发现...这其实是‘卷’啊。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钢卷，它是真的很有用。”
“什么卷?”
“钢卷。如果将来可以大量铸造钢铁了，那么你就会发现，钢在运输的时候很多情况下会被做成钢卷来售卖，而不是钢锭。因为钢卷便于装卸，而且这种薄壳钢板才是用处最多的钢材。如果运输钢锭，使用方还需要特质融化钢锭用的巨大火炉，这太麻烦了。而如果是钢卷，使用方只需要把钢卷烧红，或者用更简单的方式就可以把钢卷加工成需要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