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甚至还有一道关，因为在真正进入服役之前还有完整的军事训练，而军事训练中最优秀一批又会进入禁卫军骑兵——或者说近卫西帕希去服役。199txt.com这又是误导性的一步。因为耶尼切里本质上是“禁卫军步兵”，得成为“步兵”才能成为耶尼切里。禁卫军骑兵虽然更体面，但很多时候做的事和其他骑兵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容易拿到封地而已，前途远远不如禁卫军步兵。
这就很像是正黄旗和镶黄旗。虽然正黄旗听起来更正，但福临本人是镶黄旗的；禁卫军‘骑兵’虽然是优中选优，但苏丹本人却是禁卫军‘步兵’第一团的名誉团长，苏丹的军籍也是在这里。
只有当了禁卫军步兵才能成为苏丹名义上的战友，当了更“正”的骑兵反而没有大用处。
这种情况下，脱离耶尼切里的序列就显得让人难以理解。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机遇，在1530年的时候耶尼切里只有8400人，因为这么一套选下来之后根本就没多少人能补充到禁卫军步兵之中。每年只有几百人入列，而服役期会长达数十年，至少到40岁之后才会进入半退休状态，可以去准备自己的退休生活。
而现在的37627人，是16世纪末期开始逐渐扩编的结果——换而言之，后来加入的耶尼切里不需要经过那8400人规模的严格筛选，也可以继承耶尼切里的政治地位，甚至比当年的权势更大。这可是赚大了，比当年更赚。
也正是因为耶尼切里成了帝国中央权力的活招牌，才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往耶尼切里的序列里塞人，才从8400人塞到了三万七千人之众。
这怎么会跑呢？
柯塞姆太后可以理解在战场上逃跑。她知道，耶尼切里在克里特也投降了一批。但那是为了保命，而且她也知道，那些耶尼切里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选择投降。
但这里显然并不会丧命。大炮是从海边打过来的，而托普卡帕宫并不朝海的方向开门。守门远比搬炮弹更安全，根本就没人能把炮弹打到高门的大门口。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门的人，他跑了。
“为什么...为什么呢...”太后呢喃自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大厨也听见了。他不敢多说。
“为什么？”太后猛然抬头，头发没还梳，发梢有些凌乱，“为什么会有人在托普卡帕宫里面投降？”
“太后...我...其实我觉得您不用担心，这是两个士兵。”
“不，不。这不是‘两个士兵’这么简单——因为我宁愿相信我自己会跑，我都不相信耶尼切里会跑。你也能理解吧?我随时有可能离开托普卡帕宫，因为我要保护苏丹。我就算真的离开，我也还是苏丹的祖母，我会在埃迪尔内争取重新获得政权。但耶尼切里要是跑了，就等于放弃了他前半生的一切，和后半生一切。这不合理，除非...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不不，太后，我不敢说。”
“那我就替你说吧...除非，他们真的觉得，奥斯曼奥卢赢不了，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这很危险，因为只要耶尼切里投降，就代表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投降——我想知道，原因。你也是耶尼切里，告诉我，你想不想投降？你想不想离开托普卡帕宫？”
“不，我绝不会离开苏丹一步。”
“那么，你的手下呢？那些普通的耶尼切里呢？”
“虽然我很很想说不，但可悲的是，已经有两人放弃了他们此生的一切。我没有勇气再在太后陛下您面前保证。”
“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知道，以以一个耶尼切里的视角来看，我们是从哪一步开始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长远来看，恐怕是很久以前吧，苏丹...我是说那一位，那位英勇无比的苏丹，您最宠爱的长子，在他的治世之后，许多事恐怕已经不可避免了。因为债务，苏丹陛下为了扩张而在埃及征收，在帝国各地征收——但他的扩张并未完成，他自己就去往了水草丰美之地。而征收来的税没有还回来的道理，我们只能将这笔钱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比如修建公共设施。”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么，最近的呢？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最近的事里头，有哪一件最让你震惊？”
“葛克号，是葛克号。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声爆炸——我到今日也没想明白，震旦海军是怎么把葛克号炸得那么碎的，就像召唤了克拉肯海怪。而且我也会想，既然他们可以轻易地把葛克号炸碎，是不是也能把帝国的其他象征轻易炸碎。”
“果然。那天他们突然袭击，恐怕就是为了让葛克号出城...但他们怎么知道，葛克号一定会出来？”
太后没接着说下去，大厨也没接着说。因为他们都知道，随便哪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派船出去，这不合常理。但如果这种“不合常理”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而且预料地如此准确，这未免太可怕了。
“难怪。”太后坐了起来，“难怪，就连耶尼切里都会选择跑掉。耶尼切里们都很聪明，我想看门的那几个，应当是接受过正统的耶尼切里教育，来自恩德伦学校。是不是？”
“事实如您所说，确实如此。因为看门的活比较辛苦，所以被安排给了来自恩德伦学校的毕业生，而不是我们从其他耶尼切里的子嗣中‘选拔’来的二代耶尼切里。那些刚刚毕业的学生似乎还没理解忠诚为何物，也没有投入自己的全部人生，所以选择了逃跑。太后，我会把他们追回来。”
“你务必要把他们追回来！就算挨家挨户搜查，也一定要追回来。如果连逃跑的耶尼切里都处置不了，高门就不用做别的事了。现在，立刻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