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怎么说呢。w61p.com”朱由检想了一会，“如果是一个朝鲜人问我，我可能会觉得是个黄皮子在讨口封。但要是你这个朝鲜以外的人问我，我就实话实说——一般，看着怪怪的，只能说比日语假名好看些。假名写草了就难以识读，谚文字母则可以和规范的楷体混杂在一起写，我个人觉得更好看。”
“所以你是建议我，让欧洲人把拉丁字母也叠起来写，就像谚文那样？”
“我觉得很不错嘛。我就拿英文来说，我就只会英文没办法...总之英文是可以这么做的。把名词都用汉字代替，虚词就叠成谚文那样‘固定搭配’——比如but、that这样的连词，还有on、in这样的介词，都可以叠起来写。”
“头儿。”邵纲忽然在后面提醒，“这个事以前干过。”
“以前干过吗？”
“是，我以为制台你知道，但我看你老是说‘叠起来写’，你好像不知道。就是西汉孔安国发现孔壁藏有的尚书时，尚书上面的字都是六国文字，西汉当时的人识读起来已经很费劲了。所以孔安国当时就对那些古籍进行了‘隶定’，就是按照隶书的笔画规范把古代的那些‘扭来扭去’的字体给框在方框里来写，这样今天的人大概就能看懂这些笔画到底是在写什么结构。在此之后，每次发现古代文字都会隶定之后再研究，钱阁老他们发现甲骨文之后恐怕也要想办法将其隶定下来。”
“所以把英文叠在一起写成方块，也算是隶定？”
“虽然不完全是，但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这么说能让国内的诸位听懂。”
“哦。”忽然，奥古斯塔放下茶杯，“我想起来了，有这个。你等一下。”她专门和克里斯蒂娜嘱咐完，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到花瓶翻找。
“诶诶诶，怎么连你在这里乱丢东西，你在找什么？”花瓶就在朱由检后面，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周围还藏了这些东西。
“诶呀，我觉得好像不怎么重要就随手扔，我哪想到真的有人要做这么离谱的事情。一说隶定我就想起来了，隶定拉丁文字是吧？没有问题，这里有现成的！”说完，她一把抽出一本卷得皱巴巴的书。
“你看。”她举着书摊开来——一本“天书”展现在朱由检的面前。
一排一排方块字，远看似乎还像那么回事，也还是竖版排列。但凑近了一看，竟然都是和画符一半的字母组合。字母本身也被拉长、捏扁，进行了各种方式的变形。要说怎么看，他只能说“完全看不懂”。
“这真的能看懂吗？这是什么玩意儿？”
“嗯...”奥古斯塔想了想，“你可以理解为，在某个世代，确实有人推行了英语的隶定，把英语隶定成了这个样子。这就是那个时代伦敦学童的开蒙课本。”
“我说，这种东西真的能看懂吗？我都看不出字母的顺序是什么啊。这又不是谚文，拢共就几个部件，这乱七八糟一大堆结构呢。”
“其实这有一套内部的规则，很麻烦，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确实可以写，而且确实能写得像汉字一样。”
“确实是像汉字一样没错啊，但我看着简直像是西夏文...”
“像西夏文就对了，说明很成功嘛。”
“可是写的人自己真的能识别吗？”
“叠起来——或者说隶定来写，肯定不如平铺开来写更直观。但这就想医生开药方一样，识别文字并不需要识别每一个部件，主要是看‘印象’。只要不是每个词都叠得这么离谱，识别起来并不难。比如but、that、on、in这些词固定地叠一下，就会有几个固定的字符。至于其他的，abadon这些，直接用汉字替代就行了。大不了就像日文一样标注一下，下面写着山，上面标注一下‘yama’。至于什么时候用本土读法的yama，什么时候用类似汉语的读法，就看语境。比如牛津的津，还是读作oxford的ford。但是天津的津写作津，也读作津。”
“那这下完了，全都要变成西方小朝鲜，西方小日本，西方小琉球。至于哪个对哪个，让他们自己对号入座吧。”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正常情况下完全不可能变成这样。是否能够实现，要看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决心。”
“那么，克里斯蒂娜小姐。”他望着克里斯蒂娜，“这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美妙了！这个书能给我一份吗？”
“你要是要就自己抄写一份。”奥古斯塔捂着脸，“你要是能抄你就抄吧，你自己再研究研究写法。怎么，你要给威廉也寄一份过去？你想让他也受到惊吓吗？”
“他会被吓到吗？”
“这还用说啊！他肯定会觉得，震旦早几十年就开始准备入侵计划了。”
“那就说是我编的。”
“这...这...这倒是也行。”奥古斯塔依旧捂着脸，“好像确实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换了别人他不会信，但换成是你他大概就信了。毕竟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来。那么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她望向朱由检，“给我一份吧！我现在就去抄写，和信一起送过去。”
“给他吧。”朱由检点了头。
“那我得陪她一起去，这东西连我都得研究研究怎么抄...这写法太怪了。难以置信，不知道未来的学生要怎么看待我们的克里斯蒂娜陛下。她把这种完全不符合‘人类’写作习惯的东西引入到了欧洲的文字体系里，而且陛下她还有相当大的决心，相当大的动力，和相当大的力量去推行。额...”奥古斯塔又是一掌拍在自己的头上，投拍出红印子来了：
“可能文武两班会变成欧洲的未来吧，没上过学的恐怕根本看不懂报纸，只能看懂谚文这样的‘俗字’。我不好说，我也说不好。总之，如果这是克里斯蒂娜陛下您的意愿，那么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