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有个耶尼切里过来了。186txt.com”披着长袍的锦衣卫用胳膊肘戳了约瑟夫修士——十几天以前，他还在给马扎然当用后即扔的一次性间谍。现在，他已经是一名资深的罗马内卫了。
肩膀上的梅花烙早就不疼了，但他一直都记着那里印着个东西。被后面的锦衣卫一碰，他也立刻警觉起来。
“那个人没戴套筒帽，你们怎么认出来的？”
“什么套筒帽？那人走路的仪态和这边两个一模一样，都是练过的。”
“仪态？”虽然是“资深”内卫，以及更加“资深”的嘉布谴会成员，但他实际上没有经手过系统的情报工作培训。“仪态”这种东西，他还看不出来。
“你们确定吗？”
“这种仪态伪装不出来。走路的时候踮着脚，一点声音没有，好像脚上拴着铃铛似的，怕惊了天上人。我们的情报显示，耶尼切里都是这么走路的，尤其是宫廷里的耶尼切里。这个走得尤其标准，一定是很厉害的耶尼切里。”
“好吧...我去对话，但我不能直接说。”
“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奥斯曼的苏丹有出门闲逛的习惯——如果这个真的是穿常服的耶尼切里，那苏丹或者别的什么重要人物恐怕就在附近。”
“可靠吗？”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传闻’，是不公开的秘密。”
“嗯...”两个锦衣卫低头合计了一下：
“和天启皇爷做木匠差不多？”
“大概。”
“那行，不用撤了，让他去谈。再问问他，为什么不能直接指出苏丹王的身份。”
——“原因是这样。”约瑟夫回答了合计后的二人，“这是一条禁忌规则。苏丹会变装后到处闲逛，同样，碰到闲逛的苏丹也绝对不能指出他的身份。传闻说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苏丹会拔刀出来灭口。”
“这是什么讨口封的黄鼠狼吗？！还是什么写‘好东西’结果笔名暴露的秀才？”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传闻是这么说的。”
话说到这时，那个在远处喊了两句的“耶尼切里”已经快要靠近了。
“那你小心行事，如果暴露了就使个眼色，我们先跑。”
“明白。”约瑟夫整理了自己的袖口和领子，摘下自己的风帽，迎上了呵斥他的“耶尼切里”。
“你们，从哪来的？到哪去？”大厨张口就问。虽然他现在并没有穿戴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服装，但他不容置疑的气场还是显而易见。
“我们从城外来，想要去买面包。但是...那两位耶尼切里不让我们购买。”
“你们是哪个米利特的？”
“米利特...米利特？原来进城要申报米利特？”
“那是当然。不知道你是哪个米利特的，又怎么给你发放口粮配给？我不难为你，我给你指条路。从这里，回头，走过三条街，去找君士坦丁牧首的坐堂，那里有人接待你接入‘希腊正教’米利特。在你正式入籍之前，你可以在希腊正教的教堂里领受餐食，他们不会让你饿死。”
“可我虽然是个基督徒，但我不是希腊人。我这样要怎么申请。”
“你不是希腊人？”大厨往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他觉得这人有问题。在君士坦丁堡里碰到闲逛的未登记者就已经很稀罕了，竟然还无法直接归类？这难道...
“难道是在测试我是否熟悉流程？就像刚才太后问我题目一样？”他回头朝着太后那边看了一眼，太后面无表情，但却一直盯着这里。
“难道...难道是真的？”他仔细观察。眼前这人不只是法兰克人，还是非常典型的法兰克人。有鸡窝一样的浅色头发，有浅色的眼睛，两眼和鼻子上还有些许雀斑。
“从你的长相来看，你确实没法加入希腊正教的米利特，你的长相不合适，刚才离得那么远还没看清。那么，我给你指另一条路。你往北走。”他指着北边的路，看起来就像个热心的指路大叔。
“北面？北面哪里？走多远？”
“直接走到最北边，出城门。你和你的同伴要渡过金角湾，去对岸的加拉太找天主教教堂。我们有也有罗马天主教的米利特，为当年还留在国内的热那亚人设立。如果你是热那亚人，那最好。但如果你不是热那亚人，他们可能会比较排外，你未必会被接纳进入。不过，我可以提醒一句，你不要乱说。”
他做出了让自己满意地回答。如果眼前这些人真的是太后安排的“考官”，他也觉得这能让太后满意。虽然其中涉及到了要“小声说”的内容，但实际上无论谁都不会在乎这种小问题。比起程序上的问题，显然把这些人弄出君士坦丁堡更重要。这也是太后和历任苏丹一贯的原则——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决出问题的人。消失也好，驱逐也好，总之别在眼前待着就行。
“是，您请讲，我一定不会声张。”
“加拉太那边严格来说已经是‘城外’了，所以食物配给要比城里严格得多。如果那些热那亚人不接纳你加入罗马天主教的米利特，那你其实可以直接去买面包，只是会贵些——无论如何，不要在城里到处乱晃。你这样这种入籍的流浪者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扰。”
“啊！抱歉抱歉！”约瑟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贵国竟然如此热情好客。抱歉，真是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我这就和我的同伴出去——但是，我的同伴，就穿着长袍的那两位，他们不是天主教徒，不是希腊人，也不是热那亚人。”
“来真的？！”大厨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伙人这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
“他们是哪里来的？到哪里去?信奉什么宗教？是不是亚美尼亚人。”定下心神，大厨按照程序来询问。
“亚美尼亚人？好像...好像可以算。亚美尼亚人都可以加入亚美尼亚米利特吗？”
“可以。只要你是亚美尼亚人，无论你是亚美尼亚使徒教会，还是天主教会，或者什么其他的新教，统统都属于亚美尼亚米利特——只要是基督徒，随便。亚美尼亚人那边也比较宽容，不是特别显眼的他们都会收纳进来，只是配额不怎么多。等等，你别告诉我他不是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