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liangxyz.com
“制台，制台，他到了。”
“谁到了...”朱由检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传来。
“莫林将军到了。”
“这才几点？！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吗？”
“已经五点半了。”
“哪有人五点半就跑出来工作？他人到哪了？”
“在门口。”
“他又不用赶第一班公交，大清早赶过来干嘛？赶着投胎呢？”
“嗯...理论上，他确实是赶着来投胎的。制台你可是要给威尼斯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啊。”
“罢了。”他坐直身子，“带他到餐室去，给他上点早餐——可丽饼给他来一份。”
15分钟后，朱由检走完了早起的流程，比以往要快一点。大概，快了半分钟。
“啊~~”都在走廊上，他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欠。
他一点都不急。只是因为有人在灯塔，让他没在刷牙后再用茶水漱口一次。邵纲也一点都不急。
“头儿，你的牙最近还好吧？”
“嗯嗯，最近一直都很好，老邵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就是好像...有时候有点塞牙。”
“额...可能是因为修型，毕竟和原来的牙不一样。回头有空，我用银子再给你镶一次。反正是里头的后槽牙，又看不见。”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晃着，离餐室越来越近，脚步声都传到了室内。
他们站在门口的一刹那，门里头叮叮咣咣一通乱响，餐具在瓷盘上磕了好几下。
门一推开，门里的莫林将军正座在椅子上。莫林穿着精心裁剪的巴洛克式缎面外套，下身套着白丝袜似的的紧身裤，全身上下都是白色，干净得连个墨点子都看不见。他两手乖巧地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就像参加公开课的3年级小学生，身上也穿着最“得体”的衣服。
“好吃吗？”朱由检问。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啧，又是一个复读密码的。”朱由检摇了摇头，走到他对面。锦衣卫拉开高背椅，让他坐了下来。
他一猜就知道，对面肯定会这么回答。从出门开始，大概有一二十个人都这么说了，他并不意外。
只不过，这次他明确地知道对方的要求。
“说吧，这么早来干什么？”
“来为震旦舰队导航，我的大人。您面前这个卑微的威尼斯人，有长达40年的航海经验，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船开过暗礁遍布的亚得里亚海，也能把诸位大人安全地带到威尼斯去。”
“那你这么早上来干嘛？”
“我...我不想给诸位大人添麻烦。我知道天一亮，船上就会很忙，所以趁着天没亮的时候上船。”
“可外头连舷梯都没靠上来吧？你怎么上来的？”朱由检记得，半夜为了安全，船和岸边的舷梯就撤下来了，得等到早晨才会连通。
“我当然是顺着绳梯爬上来的。”
“爬上来的？”朱由检又打量了一圈他的行头——他全身上下竟然一点灰都没有。
“你自己爬的？”朱由检追问。
“大人，我40年的航海历程里，有20年在爬舷梯。就算是穿着这身行头，我也能自己爬上来。”
“还行，还行。”朱由检表示了赞赏。因为别的暂且不说，这个业务能力确实还不错。他能亲自来当引水员，本身就让朱由检很意外。
引水员是个很辛苦，很重要，也很危险的工作。虽然朱由检以前并不知道引水员是什么，但和郑成功待了这么久，他也看了不少。
引水员要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爬梯子。这活从公元前到21世纪都没什么区别，引水员都要通过渡船靠近，然后在波浪和海风中爬十几米，乃至几十米的绳梯才能上船。
上船后，引水员工作的本质就是在尽“地主之谊”。船要靠岸，是去码头做客。码头的主人派出引水员来引路，帮助船只通过陌生的水域——当然，引路的人通常都要给点银子打赏，引水员也不例外。而且给引水员的银子一般可不止是“给点打赏”这么简单，引水员上船后的工作是按掐着点来计费的，工钱甚至比船长还要高。
不过要不要工资还在其次，朱由检也不在乎付这么些钱。但就算不要工资，也无法真正显示出莫林将军的“诚意”。对一个引水员来说，他还有更重要，也更机密的职能——
引水员就是所在海域的活地图，每个引水员都是张松再世，能把所在海域的水文情况倒背如流。而莫林要成为张松，就只差一步。他只要把威尼斯的内部的航海图复制，粘贴一份就行。
朱由检看过郑家的航海图。在东海和南海，郑家保有一整套机密的“针路图”。上面一般会标记“从某某港出门，沿某某方向行驶某某时间，到某某处后再转到某某方向”。
对照针路图开船，就像飞行员对照仪表盲降。就算把船四周都用黑布蒙上，只要针路图和仪表，船就能精准地开到指定海域。
可以肯定的是，威尼斯也有一样的东西。威尼斯在爱琴海经营了几百年，手上握着成山成堆的水文资料。只要拿到那些资料，王师在整个东地中海的作战就能像在本土一样便利。
“饼好吃吗？”坐稳了后，朱由检又问了一遍。
“饼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莫林又复读了一边回答，表情还是一样的夸张。
“哦...”朱由检微微点头——估计是没下文了。看来面前这家伙并不打算直接就来个张松献图。
“要再来一张饼吗？”朱由检问。
“好，再来一张！”莫林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那行，等你吃完了再给你上。不过，我说莫林啊，这个饼，你觉得好吃在哪里？”
“它好吃就好吃在...里面的冰淇淋很新鲜。”
“这冰淇淋是在岛上买的。昨天有人和我说，罗马的冰淇淋不好吃，夹了震旦的饼才好吃。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