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啊啊啊啊啊！”十五台风螺一字排开，一人大的喇叭对准了城里，每台风螺都有5个人轮流摇。151txt.com高速旋转的风螺把气流从隔栅里挤出来，发出刺耳的噪音——这种噪音经过喇叭的放大，就变成了站在后面也震耳欲聋的轰鸣。
“好家伙...”郑成功揉了揉耳朵。他站在喇叭后面百米之外，耳膜已经开始疼了。
“这东西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太折磨人了。”他自言自语着。
“国姓你也不知道？”甘辉问。
“我哪知道，是他突然掏出来的。没想到结构这么简单一个手摇的小玩意儿，竟然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诸葛孔明当年要是有这法宝，司马懿在上方谷就得被吓死。哦？国姓爷你在看什么？”
“24...25...我在掐表。”看见城头依旧没有反应，他把怀表收了起来，“怎么反应这么慢？我们在喇叭背后都吵得头疼，他们在喇叭正面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俺寻思，大概是声音不够大。”
“风螺还有吗？”郑成功问。
“还有。15台都是从斗舰上拆的，装在炮车上拖回来。每艘都备了一台风螺用来叫醒全船，现在还能再拖十几台出来。”
“稍等一下...41...42...”
终于，城头上亮起了火把。
“啧，他们终于醒了？我当守城的一个个都是笼子。准备！模式二，给他们提提神！”
“模式二”，就是切换频率。高音的声浪确实是动静够大，但是人脑会偷懒。噪音之类的东西，如果保持一个频率不动，人脑自然就把过滤掉了。所以防空警报都不是一个调子的。
“威↑↑↑↑”警报的转速突然加快，声音开始往上飙。
“武↓↓↓↓”飙出三秒，撒开脚蹬，空转的风螺又开始降速，音量和频率都在往下降。
“威~~”听见声音好像又要升高，甘辉提前捂上了耳朵。但声音冲破峰值的时候，他还是浑身被震了个激灵。
“不慌，不慌。”郑成功拿起水壶抿了一口，手有些颤抖。
“国姓爷，要不咱们退后一些？”
“不了。身为统帅，我要和我的兵士们同甘...算了还是退吧，往后撤一点。震得脑壳疼。”
郑成功本来以为自己能忍住，毕竟他从小也没少听炮声。然而他发现这和炮声还不一样——炮声就那么一下，张口闭眼就过去了。这玩意儿，直冲人的忍耐极限。每当他以为这声音已经够离谱的时候，风螺的音浪竟然还能晚上攀一级。
“辛苦了辛苦了。”一边往后退，他一边念叨着，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甘辉啊，回头都发点红包，就当是补助了。”
“好嘞。只是...国姓，咱们自己在背面都受不了了，怎么城上也只是看着？一点反应没有？”
风螺其实离城相当近，这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城上炮击的射程。所以风螺递进到了火枪和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一点——1453年围攻君士坦丁堡也是这一招。
实际上，大多数城市的城墙都不是为布置火炮而设计的，也只有四角的塔楼之类的，几个少数的火力点可以使用重火器。布置风螺，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忍得住。
“他们还真能忍啊。国姓爷，要不我再给他们加料！把剩下的风螺调出来。”
“不用，先给他们加点别的——飞雷炮上！给他们来一包！我看他们起不起！”
“轰”得一声巨响，炸药包在城墙前方炸了。飞雷炮的射程比步枪要进，不可能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进入步枪的射程。但今天就是要听个响——要听响，那距离差个一百多米也无所谓。这玩意儿就算在城墙外爆炸也足够把全城的人从床上震起来。
一发炸药包投下去，城头上炸了锅了——原来听见的，真没听见的，装作没听见的，全都在城头跑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这么多人！原来在那里埋伏着。”郑成功一眼就看见城头上黑压压一团人头在那里窜来窜去，就像炸了窝的蚂蚁。
“国姓爷英明啊，一炸就出来了。看以后谁还敢说您一上岸就犯浑。”
“这话你听谁说的...”他白了一眼，甘辉没敢回话。
“啧，别的且不说。怎么光用风螺吵不醒他们呢？他们难道这么能忍？”
“可能是不够远？”甘辉比划了一下，“我们离城得有四五百公尺了。这个距离，就算喇叭朝前也很难真的把他们震出来。”
“看来下次还是得加料。15台风螺不够数啊，下次加倍——不对，得想办法把这个风螺给改一改。15台要是不行，加倍也未必管用。总之，今晚先给他们来一场热闹的。风螺不要停，飞雷炮往上招呼。既然用噪音吵不死他们，我吓也要吓死他们。”
——扬·詹森，73岁的白发老头，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外面到底在干什么！刚才是鬼叫，现在怎么又在放炮！怎么还有红的绿的火花在天上！外面在干什么！”
从卧房里出来的他，本来以为会至少会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和他解释情况——搁在以前，他门口至少有两个人轮班，能保证一个人随时在门口听班。但他出门一张望，本来应该守在门口两个人竟然全都不见了。
“人呢？人哪去了！”
庭院里空无一人，但又好像到处都是人。每一盏灯都亮了，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人在跑来跑去。有那么一刻，身经百战的扬·詹森甚至以为城已经破了，有人在他家里抢掠，就像他抢别人那样。
“船长！船长！”管家从旁边跑来，也有六十多岁，是他以前的大副——看见熟人，他抄着拐棍就上前问：
“到底怎么回事？人都哪去了？”
“刚才...刚才耶尼切里挨家挨户敲门，把人全都征走了！”大副喘着气，“我...我拦不住他们。我说了，这是扬·詹森船长的居所，但那些耶尼切里根本就不管。他们外头有100k的震旦大军在围城，说城都要破了，哪还管的了那么多。船长你还是...你还是回去睡吧。这是棉花，您把耳朵堵上。”
“不用。”扬·詹森把棉花推开，“我早十年前就半聋了，听不见什么大动静。你去准备轿子——我杀过的西班牙人比这群小子见过的还多。我要去见耶尼切里，我要见突尼斯贝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