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情况我们大致清楚了。www.ykrsoft.com不过...”朱由检向下头问，“威尼斯方面知道这个消息吗？”
“按照时间算，现在还不知道，但也快了。君士坦丁堡方面一收到奥斯曼结束御前军事会议的消息，立刻就慌了。奥斯曼调兵的动作无法掩饰，但就算提前知道也没用。大人，克里特要完蛋啦！”
“那克里特现在知道吗？”
“克里特守军比您先知道，他们是第一道防线。我们在伯罗奔尼撒西岸还拥有一些岛屿——比如奥德修斯的故乡，凯法隆尼亚，那里是第二道防线。如果奥斯曼接连突破两道防线，他们就能进入亚得里亚海，进而封锁威尼斯湾。如果威尼斯被封锁，那威尼斯就完了！”
“你冷静一下，我大概知道问题之所在。”朱由检转过身，看了看地图。
克里特和凯法隆尼亚，这两座岛他都很熟。一座盛产牛头人，另一座盛产马拉卡。
克里特在爱琴海的最南端。如果把爱琴海视作一瓶水，那么狭长的克里特岛就是瓶底。
实际上在1645年，也就是三年前，威尼斯和奥斯曼已经在克里特开战了。不同于在陆上的雷厉风行，奥斯曼在海上的行动要等待巴巴里海盗的配合，所以无法全力对克里特岛发起进攻。
由于没有海军的配合，奥斯曼始终无法完全封锁克里特岛。岛上大部分土地虽然已经被奥斯曼控制，但以干尼亚为首的大城市还在威尼斯的控制下。威尼斯通过海路给城市运送补给和弹药，坚持了25年之久。
这是威尼斯最后一次以“大国”的身份参与地中海的争霸。25年的战争放干了威尼斯的血，也让奥斯曼深陷战争的泥潭。但两边都知道，这场战争必须耗到有一方倒下为止，因为这事关威尼斯对爱琴海的500年统治是否能延续。
如果威尼斯赢了，不说八分之三罗马，恢复二分之一罗马都不是不可能。但而如果输了，威尼斯的大国梦就会像爱琴海的群岛一样支离破碎，也将陷入到不可逆转的衰落期——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虽然中间有几次反扑，但威尼斯海军海军的规模依旧在日渐萎缩。到了1796年拿破仑来时，威尼斯早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曾经不可一世的威尼斯大舰队当时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咸鱼六七条。在拿破仑的大军面前，威尼斯只能降下圣马可的狮子旗，选择无条件投降，然后被拿破仑和奥地利瓜分。
这种无条件投降的可悲命运，早就被威尼斯人预见到了。但人的努力虽然重要，但历史的进程不可逆转。毕竟，新航路开辟后，整个地中海世界的衰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威尼斯就算再挣扎也没用。
威尼斯唯一能做的，就是可奥斯曼死磕，像当年趴在东罗马身上吸血一样趴在奥斯曼身上吸血。然而，奥斯曼可并没有东罗马那么“好说话”，它真的和威尼斯在克里特岛上死磕25年，硬生生把威尼斯给磕死了。
人的命运中有无数条道路。其中最为可悲可叹的一种，就是对不可避免的死期孤注一掷，结果死得并不安详。但在1648年，战争才刚刚开始3年。威尼斯开始放血了，但还没完全放出来，正是威尼斯人怀着最后希望的时候。王师的到来，简直是斯巴达猛男天降，简直是历代罗马祖宗坟头冒烟。
“等会。”朱由检忽然想起，“你们威尼斯人，算是罗马人吗？”
“啊？算啊！当然算。我们都是货真价实的罗马人。”跪在地上的使节连连点头——他就一直没起来过。但听见朱由检说他是罗马人，他乐得都快站起来了。
“嗯...”朱由检陷入了深思——他本想问，卖国也算是罗马人吗？但仔细一想，他好像没有立场从这个方面来指摘威尼斯。毕竟汉人卖国的也不少，或者说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出卖自己同胞的人。不能因为卖国就把威尼斯开出罗籍。威尼斯算不算罗马人，要从源流来看。
威尼斯从法理上一直是东罗马帝国的一部分。但是...到底算不算呢？
朱由检拿不定。
他抬手示意使节站起来，因为他要问话了。
“你叫什么？”
“大人，我叫尼古拉斯。”
“我给你30秒时间，你给我几个理由——威尼斯人是罗马人吗？说服我。”
“大人！我们威尼斯人，都是正经的罗马人啊！从血统和法理上都是。公元453年，阿提拉的大军贡献阿奎利亚，我们威尼斯人的祖先逃难到威尼斯岛上，但依旧为帝国效力。今后的七八百年里，我们都是东帝国在西方的桥头堡，我们对帝国那是忠心耿耿啊！”
“啧，不够充分。”
“那...那么...”他犹豫了一下，“那么，您可以试着，把我们看做罗马的继业者。”
“罗马的...继业者？”
“是啊，您看不是吗？亚历山大帝国有继业者，那罗马也应当有继业者。东帝国，还有我们，还有热那亚、比萨，我们都是罗马的继业者。”
“好家伙...这...这倒也行。可你们现在的状态，很没有说服力啊。你叫什么？尼古拉斯？这是罗马人的名字吗？”
“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改叫尼科拉欧斯。我们威尼斯有公民大会，有元老院，还有内海。圣马可见证，我们是比东帝国还要正统的罗马——至少，我们也和东帝国一样正统。我们和东帝国之间确实是有一些问题，但那只是罗马人之间的内战，就像凯撒和庞培一样。内战，也是罗马的传统啊！我的大人。”
“你还真会投我所好，我姑且信了。具体行不行，后头再说——至少，您们现在可以代表克里特岛上的罗马人，是吧？”
“是的，大人，克里特现在是罗马在爱琴海的最后堡垒。”
“那么，前面开路。我要去一趟威尼斯，招募一些蛮族佣兵来协助我解放罗马。我也有礼物的要送给你们——虽然希腊火，或者说罗马火的技术已经失传了，但我这里有更厉害的震旦火。至少，能让你们看起来更像是罗马一点。老邵，把鱼雷拿出来，给他打一发看看。对，带风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