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坏消息，坏消息啊。jingwubook.com摩诃震旦的战船已经打破了亚丁！他们来了！他们就要到了。”
“嗯...实际上，总督阁下，你的消息已经落后了一步。摩诃震旦攻破亚丁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他们现在已经到大苦湖了，距离我们只有20里格(1里格约5公里)。”图曼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高座上的总督买买提帕夏登时就跳了起来，“他们...他们的军队都到大苦湖了？”
“不是军队，是舰队，我的总督阁下。”
“舰队?!舰队是怎么进来的！哪里来的舰队？”
“和你们当年开进时金角湾一样，阁下。”
“你指的是滑轨？他们也用滑轨把船拉进来的？感谢上帝，那应该不是什么大船。”
图曼摇摇头：“很抱歉，阁下，我仅指旱地行舟。事实上，他们是挖运河进来的。”
“挖什么？！挖运河！怎么挖的！难道有摩西开沙？”
“并不需要摩西的伟力，摩诃震旦一样能做到。因为从大苦湖到红海仅有4里格，而摩诃震旦一次就在苏伊士投送了三万人的大军，所以他们仅用数天就能挖通。”
“三万？！你怎么知道有三万？雷斯逃出亚丁时都没说摩诃震旦到底有多少人，只说摩诃震旦有阿亚索菲亚清真寺那么大的战舰，像那么大的有200艘，所以他才战败了。我以为他在胡扯——难道真有？要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扔上来三万人这么多？”
“他确实是在胡扯，你们奥斯曼人打了败仗就只会摘掉自己的责任，这已经是传统艺能了。但是他所说的也并不全是虚妄——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是有能遮蔽洋面的大舰队，而且每一艘都足以和西班牙宝藏舰队中的盖伦船匹敌，甚至还要更强。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更快，他们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把战舰造成飞鸟的样子，以飞鸟的阵型前进。我想他们因此获得了魔神的赐福。”
“我且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被魔神赐福——图曼阁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图曼看了看天，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是从葡萄牙人那里知道的。”
“图曼！你这是对帝国的背叛！你对此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自知之明吗？”
“总督阁下，在说这句话之前我觉得您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处境。您的大军呢？无敌的奥斯曼大军现在在哪里？”
转瞬之间，憋了一肚子话的总督就无言以对了，因为这是个他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奥斯曼的大军当然还在，但问题是奥斯曼大军的作战目标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欧罗巴。早在几十年前，奥斯曼还有波斯作为敌手。但在柯塞姆苏丹娜执政后，这位老太后和波斯达成了战略共识，直到萨法维波斯灭亡双方都没有爆发大战。真个奥斯曼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西方。
比起东方，这个时候西方对奥斯曼才是最大的问题。
至于“摩诃震旦”——她在奥斯曼的概念中根本就不算东方。西欧语境下的东方指近东和中东。奥斯曼语境下的东方，指的是波斯和莫卧尔。至于摩诃震旦，那完全在地图外面。
而埃及在奥斯曼，包括整个欧洲的认知中，几乎都在“世界边缘”一列。至于埃及的南方是什么，没多少人愿意去探究。毕竟谁又会在乎地图边界之外呢？
现在地图外面突然就有大军杀进来，还一下子就打进了苏伊士，距离开罗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了，这简直防不胜防。这些地图外面突然冒出来的宛若神明的强敌，任谁来也防不住。
替奥斯曼作战埃及的买买提帕夏，他已经懵了。他的眼神在大厅中四处游移，心绪却已经飘过了东地中海，回到了光辉灿烂的科斯坦丁尼耶。那里是整个世界的精华，虽然有经常上街的禁卫军，但没有充塞到城市每个角落的饥民。他是如此地怀念狄奥多西墙，只有伟大的城墙才能保护伟大的城市，它远胜于这个建立在好几千年的垃圾堆上的开罗。
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虎视眈眈的马穆鲁克。
过往的事情在他眼前浮现——一些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像是自己有了灵知似的从脑子里蹦出来。他看到了历任埃及总督的名录，查看了他们的任期，还有他们的退休原因。
上任埃及的，都被火线加封为帕夏，就和他一样。
但不是所有帕夏都能安全地离开埃及。甚至连体面地离开埃及，都成了一种奢侈。
在过去的几百年中，埃及总督竟换了上百个！比教皇换得还要快。
这可太荒谬了。一群年富力强的帕夏，怎么可能比选上去就已经是老头子的教皇换得还快？这说明他们不是被排挤，就是死因可疑。
现在，一切都有答案了。
买买提帕夏看着那些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马穆鲁克。他们简直不像人，倒像是趴在树荫下乘凉的狮子。连摆在桌上的堆积如山的核桃壳，都撒发着一股难言的铁锈味、腥臭味——那是狮子饱餐后留下的残骸的味道。
而他，就像是...
他已经不敢想了。因为狮王，那个曾经统治过埃及的图曼家族的当主，正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中哪里还有平日里吃开心果、吃椰枣的惬意，只全然透着野兽特有的精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
“总督大人。”狮子王忽然开口了。
“你...有什么事？”
“你觉得，造反的代价是什么？”
“不，我不想造反！”他脱口而出。
“啧，我不是问你。我是说，有人造反了你打算怎么办？”
“该杀...”
“嗯？”图曼的眉毛往上挑，声音也逐渐上扬。
“不！该放！”
“嗯？！”图曼的眼睛都瞪了出来。
“我的图曼阁下...哦不，图曼帕夏老爷，您说到底是该杀还是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