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一个蒙古人，怎么就来了这种地方。liangxyz.com”
“我一个福建人也奇怪，你们蒙古人为什么到了沙漠里也要喝茶？”张进叉着腰站在沙地上，扭着胳膊活动筋骨。大冬天的，这里的沙漠不只是暖和，甚至还有些热。旁边还有个蒙古人在喝热茶，看起来更热了。
“习惯了，习惯了。你要是多吃点奶，你也得喝它来刮油。”
“你这么爱喝茶，我也没见你喝点好茶，就拿个小锤子敲茶砖...我那有点武夷茶，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莽古斯摆了摆手，“要喝你自己喝去。”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看你在我船上带待这么久的份上，我才给你些好茶叶。这可是国姓爷给我们发的福利，一般人还没有，那个帖木儿的酒桶的手上都没这么好的茶——你还真不识货。”
莽古斯放下茶杯：“好，我问你。你给我多少？”
“给你二两吧。”
“二两？”他举着自己的水壶，“我喝茶论斤算，你给我二两？泡壶奶茶都不够。”
“谁让你泡奶茶了？你煎水喝啊！二两能泡十几开。哪有论斤算的？”
“我们蒙古人喝茶就是按斤算的。所以你要么不给我，要么一次给我一斤，我回你30斤奶疙瘩。公平交易，合情合理。”
“那你离我远点...大热天喝热茶的怪人，理我远点。”
“嘿嘿~嘿嘿嘿嘿~”莽古斯忽然笑了，“汉人啊，不喝热茶，那你今晚可别来找我。”
“...什么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这种沙地，到了半夜就会刮大风，就会变成冰窟，穿皮袄都顶不住。”
“真的？”
“可不是真的？顶着太阳喝茶，围着火炉吃瓜，习惯就好。这世上可不是每处地方都像关内那么好，关外的天气可苦得很。”
“唉...”张进叹了口气，“即使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今晚恐怕也没机会冷了。”
“为什么？难道真要开始作法？”
“不是。是制台安排，今晚开始就要连夜加班挖运河，从这里一直挖到北边的大苦湖。不长，40里而已。”
“等等！为什么不长还要连夜挖？”
“你还不明白？工期长工期短不是借口，想让你加你就得加。工期长要赶工，工期短要早点收工...你等着吧，马上就有人来...哦，来了来了。”
莽古斯回头一看，之间不远处摇摇晃晃地有一堆铲子飘在地面上——再仔细一看，铲子后头支棱着两条圆规似的细腿，但看不见脑袋。
“轰隆”一声，那铲子一股脑倒在地上，搬铲子的人也累朝前一趴，趴在一堆铲子上，像坨泥。
“哦哟？”莽古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不是陆总旗吗？好久不见了，当时我们去救那酒桶的时候还见了一面。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你们...拿着这个铲子，晚上准备挖运河。”小陆又喘了几口气，“好了，你们准备一下，我还有200个要搬。”
“来来来来，陆总旗先别走，看你这么热，喝口奶茶暖暖身子吧。”
“...”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天这么热，来份马奶酒解解渴吧。拿去喝，袋子不用还来。回头你往你里面继续加马奶，使劲摇，还会发酵出更多的马奶酒。”
“唉，谢了。”小陆拿过那个酒囊，拖着身子走了。
“你怎么对他这么客气？”张进问。
“那可是官家老爷，不敬怎么行？”
“那我也是啊！”
“你？不过一个招安的海寇罢了，人家锦衣卫才是正儿八经的官家老爷，是世世代代吃皇粮的人上人。你们能比吗？诶！陆总旗走好！小心地上的石子！”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察哈尔让你来了...真是狡猾又野蛮。”
“诶，对了。”莽古斯忽然问，“为什么锦衣卫这样的官家老爷要出来受苦？”
“我听讲是因为考核不过关。”
“当真？真个吓死人。我只听讲汉家的朝廷命官要科举，怎么连锦衣卫都要考？”
“锦衣卫是世爵，世爵在承袭的时候也要考的——这又不是田地，该是哪家还是哪家。讲道理，这只是朝廷破格用人罢了，朝廷也没有保证一定能让他们世袭。另外，就算考上了也还是得定时考试。”
“原来当个官家老爷这么麻烦——怪不得是官家老爷。对了，你们国姓，他是怎么和制台认识的？”
张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讲老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东家突然一下就退位让贤。”
“这个我觉得好懂。毕竟，有谁不想被朝廷招安呢？跟着闯贼、海盗、建匪混日子没出息的，还是跟着朝廷最好。我一开始就说，科尔沁一定是押错宝了——果不其然，错了吧。”
“这么讲，倒也没错。说来说去，还是跟着朝廷吃饭好。也怪不得老东家这么急着甩手，这可是吃到了一口金饭碗。”
“你们当初不是都摄政了？怎么还想着让位？”
“拉倒吧，老东家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满清死磕，他觉得没必要。反正长江守不住他就推倒福建，福建守不住他就退到大员——大员那地方总没人抢了吧。”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大员为什么叫大员？它其实也可以叫台弯，福建话念来都一个音。但它本字不是大员也不是台弯，是‘大冤’——谁来这鬼岛简直是做了冤大头，所以叫大冤。后来觉得老是叫大冤就没人来了，所以换成了大员，这个字好些。”
“察哈尔当时也想过要实在打不过满清也可以去和喀尔喀抢地盘——要实在连喀尔喀都打不过，就只能去外兴安岭，找野人女真打滚。现在想来，能投效朝廷真是最大的荣幸啊！来来，别愣着，现在是给朝廷挖坑的时候了——对了，挖这坑干嘛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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