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这么一说，我都开始同情马穆鲁克了。400txt.com他们的乐子真大。”
埃及的乐子可大了去了，因为有神奇的尼罗河。尼罗河泛滥的冲积平原，可以养活上千万人。然而尼罗河并不是每年都会如期泛滥。而当尼罗河不泛滥的时候...
“这群马穆鲁克，简直就是个现代法老。法老偶尔被拖出来祭天也正常。不过古埃及的产粮能挨过灾年吧？要不然修金字塔的工人也不会吃得那么好。”
“对，法老的埃及是能挨过去的，只有非常罕见的时候才会暴露出与神恩有关的终极矛盾——但是。”奥古斯塔微微一笑，“但是马穆鲁克的埃及，它可熬不过去。”
“因为尼罗河现在减产了？”
“当然。那个时候，中原上还有犀牛和大象，整个世界都比现在更温暖，降水也更充沛。尼罗河的恩惠大多数时候都会如约到来——要真和男人的嘴一样不靠谱，法老也不会把自己和尼罗河绑定在一起了。然而现在的尼罗河，我这么说吧。”
她看了看空处，回忆了一下书上的东西：“简略来说就是：在马穆鲁克的历史中，从1250年到1517年，埃及经历的‘毁灭性’的饥荒就有10次。具有代表性的是1348年那一次。那次光是首都开罗，就有40%的人口都饿死。整个埃及死得饿殍遍地，而开罗城差点就‘没了’。就字面义上的‘没了’。”
“我真的开始同情那些马穆鲁克军阀了——吃着火锅唱着歌，尼罗河突然就断了，这叫什么事？”
“嗯...确实不能全怪那群马穆鲁克军阀。但是，马穆鲁克的决定也是很重要的。他们要是建立常平仓来调控粮食储备，那也未必会闹出这么大的饥荒。”
闻言，朱由检叹了口气，更大的问题出现在了面前：现在的埃及已经不是膏腴之地了。尼罗河显然比古埃及时更加变化无常，全流域的毁灭性旱灾几乎几十年就要来一次。
这样的埃及在哪里都是不稳定的，不会因为挂上了大明的旗就变得风调雨顺了。就像奥古斯塔说的那样——这只能通过晴天备伞，雨天借伞的常平仓来解决。
然而，人命在这个时代并不值钱，晴天借伞雨天收伞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只有一个伟大的文明能够完成这项工作。
“唉，又要花钱了，没办法啊~”朱由检叹了口气，“不过钱还是得花。毕竟，这也是人命——我说，小哪吒，把我打醒吧，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这是不是有点浪费钱？毕竟这在经济上完全不合算。”
“嗯...我问你个问题吧。你觉得仁政是什么？仁政的本质，真的是要满足某种道德需求吗？难道施行仁政是为了天人感应，增长天命？”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奥古斯塔正色道，“仁政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延长政权的寿命。这也是仁这一概念的基本逻辑——短期的放弃，可以换来长久的拥有。至于为什么，孟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朱由检当即便一拍大腿；“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还在想放弃埃及的人民会不会让我良心不安，会不会让大明堕落到一条殖民主义的血腥道路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孟子说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你大明更适合开启工业时代。只要你们还念着‘仁’，天命就不会那么快耗光。协作主义会战胜弱肉强食，人类的国际关系也不会那么露骨，那么血淋淋。这对全人类来说都是好事——马尔萨斯和马克沁并不是人类的唯一选择。”
“嗯...”朱由检深深地点头，“我以前未曾想过这些，但事已至此，我也必须得考虑一下了。历史已经走向了另一条道路，孔先生和孟先生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变化。”
“啊~这就是你大明的帝国主义吗？爱了爱了。”克里斯蒂娜鼓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你们和西方国家不一样，打算替天行道？那可太好了，我是不足的，赶快来补我吧。”
朱由检瞥了她一眼：“我给你补得够多了好不好...你要是再打不赢，那可不能怪我。再说，你这样和天朝谈笑风生的也好意思说自己的困难户？真正的苦难户是埃及啊，民不聊生啊，动不动就饿死4成百姓啊。”
“切，抠门。那等我做了沙皇，你总该照顾一下困难户了吧？封建社会把人变成鬼，大明你要把鬼变成人啊！你要让沙俄的灰牲口站起来，重新做人。”
“那不在我的孔孟之道范围之内。因为我大明讲仁爱，而不是兼爱，仁爱有远近亲疏之分。老吾老、幼吾幼，最后才能及人。所以我得先爱自己的百姓，然后才能爱属国的天朝子民。得先喂饱了天朝子民，才能管你国——你国又没有加入天朝，还是组织自救吧。”
“好吧，我先自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阶段也打算在埃及组织自救？”
“那是当然——我总不能真从国内运粮过来给埃及人吃吧？除非我吃饱了撑的。埃及这里，我把马穆鲁克集合起来就行了，顶多从印度调拨些粮食过来。反正印度的传统艺能就是能一边饿死人一边做粮食出口国。在那之后，山人自有妙计。”
“啊...”克里斯蒂娜眉头一扬，“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了。你要玩传统艺能！来来，直接快进到开罗会盟，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然后掌握裁量权，当警察然后直接给马穆鲁克封指挥使，改外臣为土官，然后安插实土卫所。如果条件成熟，还可以改土归流。绝了，以前光从书上看，还从未见过你大明启动这套流程。我也想学学这套，教教我吧~让我观摩也行，我拿去收拾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