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
“听我说完。502txt.com如果我战败了，你就带着我剩下的部属们投降。”
“可为什么是我？”
“因为现在的你是个‘叛变’的罪人，我的战争与你无关。如果我真的战败了，你绝不会受到牵连。你投降之后，一定要带着我的女儿去找父皇——如果父皇还活着的话。你就说，我答应了，让我的女儿嫁给那小子。”
“殿下您...”朱拉木恍然大悟，他没想到奥朗则布竟然能下这样的决心，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也总算明白奥朗则布的后招——的确，提前把他关起来，确实可以让他作为奥朗则布的属下中唯一没有参与造反的一个。如果兵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完成奥朗则布的遗愿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是最可怕的结局，但对妮莎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如果不能当我的珍珠，就让她当帝国的皇后吧。达拉...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他是个好兄长，他不会苛待我的女儿，他也一定会遵守父皇赐下的婚约，并且欣然接受。”
“我明白了。”朱拉木缓缓点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遵照您的遗愿，保护好公主。”
“嗯。”奥朗则布淡淡地应答，转身离开。这次他没再回来了。
——和以往一样，奥朗则布要在睡前例行公事，向女儿道晚安。
“妮莎，你睡了吗？”奥朗则布轻轻掀开门帘。
“啊，父亲，我还没睡。”妮莎正伏在桌上看书，她的女教师坐在旁边。屋子里点了座三层油灯，维持了稳定的照明，让公主殿下在夜里也能流畅地阅读。
妮莎今年10岁。通常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要学古兰经，但妮莎不用学，因为她6岁就已经能够通篇背诵经文，并且通过了教法学者的考核，获得了“哈菲兹”的称号。
“妮莎，你在看什么书呢？”
“啊...这个...”
奥朗则布见她有些犹豫，便走到她背后，低着头俯视书上的内容。
“《设拉子夜莺》？你在看波斯人的诗集？”奥朗则布皱起了眉。
“是的...父亲...”妮莎小声回答。
“我告诉过你，不要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这些所谓诗歌，不过是空洞的呻吟罢了，只是些陈词滥调。读这些东西，会损害你的心智。有时间看这些杂书，不如多看看正经经书。再不就看看史书，总比看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要好。”
“是...父亲...”妮莎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书法练得怎么样了？”
“殿下，在这里。”女教师立刻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沓信笺，“这是五页是公主殿下今天抄的经。”
奥朗则布拿起信笺，一一审看。
“嗯。”他摸了摸妮莎的头，“字体很稳，饰点也标得工整，比你那几个没用的叔叔——尤其是孟加拉的酒桶，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那家伙到现在连经都不会背，字都写不全，还好意思学别人当什叶异端？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皮去解释自己对圣训的理解...”话音未落，奥朗则布忽然注意到女儿正看着自己。
“抱歉抱歉，我的珍珠，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父亲，你不喜欢二叔叔吗？”
“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
“但他可喜欢你了呢。”
“诶？”奥朗则布放下了信，“谁告诉你他喜欢我的？”
“我听人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你被大象追着跑，是他冲出来救你的。”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讨厌他现在变成个酒桶的颓废模样——还有，这种闲话是谁和你说的？”
“我...我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奥朗则布望着女教师，瞪了她一眼：“这种情况，我不想再碰到第二次。否则，你就不用教公主了。我知道不一定是你的说，但你作为教师，也有管教奴仆的义务。”
“是，殿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奥朗则布缓缓点头。
他又拿起女儿抄的经，朝后翻了翻。
“行了，快抄齐一本了。等凑齐一整部经，你就送到我这里来。我帮你装裱出来，拿去出售。一个正直的人不该心安理得地享受供奉，应当以自己的劳动来挣取生活费。”
“嗯，好。”妮莎点头说，“父亲您也经常抄经来卖吗？”
“那是当然。我还会自己织布。”奥朗则布指了指自己的头巾，“我的头巾都是自己的亲手纺织的。多余的，我也会拿出来卖掉——纺织你暂且就不必学了，你年纪还太小。”
“嗯。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给父亲织一条。”
“唉。”奥朗则布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妮莎，我要出一趟远门。过几天之后，你先回家。”
“弟弟和我一起回家吗？”
“不了，弟弟在这里陪我。你回去陪你母亲吧，她近来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就把书装箱。”
“记着，回去之后，不要和你母亲说军营里头的事情——尤其不要提你那个，四叔叔。”一想到这个，奥朗则布就对“地雷小子”深恶痛绝。
他和地雷小子不只是兄弟，还是连襟。20年前，波斯发生了和如今莫卧儿一样的王位继承战争，波斯王子鲁斯塔姆逃到了印度。
这也是常态了，莫卧儿内乱就有王子往波斯跑，波斯内乱就往莫卧儿跑。跑到对方那里去的王子通常会受到隆重的招待，鲁斯塔姆也是一样。
鲁斯塔姆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奥朗则布，另一个嫁给了地雷小子——然而奥朗则布回头就要对他动手。他不但要得罪自己的老爹，还要得罪自己的老婆。
比起那个卧病在床的老爹，这个卧病在家的老婆更让她头疼——他也是不敢惹这位波斯公主的。
“总之，千万别让你母亲知道这里的事就好。我一趟红堡，找你爷爷商量点事，入冬前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