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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玄幻 > 帝国之刃 >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镇魂曲 中

“执行蒙夏维达条例。jingwubook.com”

正在轨道上武装打击平台的审判庭特工在看到行星表面的一系列征兆,立即激活了手中的面板,将一段尼如符文输入其中。

“所有人撤离现有岗位,将这座轨道平台降至大气层边缘地带。”

这个原先由当地的武器官控制的轨道平台已经被净空,他们被赶上了撤离的航班,取而代之的是审判庭派出的人员,这些特工和侍从一直在注视着那显眼的赤色涡流,一丝不苟地将每一次以太读数和灵能火炬的变化记录下来。

亚空间能量是一种从人类常识出发,对于亚空间力量在现实层面中人类可理解的领域的一种形而上的描述。事实上用“能量”称呼其是一种学术层面的错误,但是得益于帝国高层一直以来的努力,那些贵族领主和平民都弄不太清楚其真面目,他们被简单的“物质”和“能量”的说法完全忽悠了。

知情者们乐于看到这种误会,至少他们不会去细究亚空间的真相,不会用自己的灵魂去解析那些奇异事物,然后将不该引来的玩意引来。

但是他们同样头疼于自己也无法去理解这种力量,黄金人类的数据库中也是可以看到各种经验产物——这导致一个非常严重的结果。所有的理论都是建立在一种假想或假定的数理模型之下的。观测者的主观意愿,仅仅存在于脑海中的假想条件,实现环境的物理环境都在影响着“结果”。

在一些可怖的记录中,出现过一群科研先驱观测着同一组数据样本,却看到不同结果的匪夷所思的情况。从古老的禁忌知识中,机械教的贤者通过访问一些“不存在”的旧日遗产,发现即便是憎恶智能也惊异于,即便是富有逻辑的它们也受困于此。

黄金人类对于亚空间的探索有着诸多成就,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些成就全都是局限于现实领域和亚空间表象的探索,至于内在的探索,二者之间并无差距。在久远的过去的人类和现在的人类一样,都在这些结果的诱导下犯下了重大错误。

而黄金人类的结局无疑是令人唏嘘的,铁人战争并没能完全终结掉人类,但是灵族帝国的纵欲引发的亚空间风暴却终结了这一切——当然,那些可耻的异形自己在不久以后也完蛋了。(根据血伶人规则书的年表的说法)

当然,那个时代的人当中也有人理解更深层次的。只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和他们留下的资料,却让审判庭在第一时间选择将其封存,同时调集人手去猎杀那些秘密结社份子。

对于审判庭的成员来说,他们在做的其实是将帝皇当年没做完的事情办完,把本该死光的家伙再度送进坟墓里。

“盖勒立场的状态正常,环境稳定。”

在这座轨道平台的下方,一个临时安置的盖勒立场发生器正在全功率运作,这个装置在现实宇宙中本该不起作用,但是此刻却分明正在正常运作——这意味着周边的数理正在崩溃,这个盖勒立场发生器正在制造一个包含着已知物理环境的宇宙泡。

它正在与现实宇宙交叠合并,并且艰难维持着其存在。

“重新监测各探测传感链接,数值出现异常。行星重力不符合时空场曲张,空泡状况严重。日志标记,a-1028和i-012传感器出现时间差,时差值4分37秒。”

“排除故障可能,开始区域时间流速检测。”

“正在进行标注光子测试,激光束测试,同步进行引力子捕获测试…..”

一项项帝国海军常用的检测手段被用上,在亚空间航行中,这种时间差是极为常见的,即便是有盖勒立场的防护也无法规避这种情况发生。

对于帝国海军而言,船首区域和船尾区域时差三个月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鱼雷舱的人过了一秒,在引擎室的人却可能已经过去几天甚至几个月。

“确认出现时间流速差。”

原因显而易见,这种情况屡见不鲜。银河系各个地方因为亚空间风暴和浪潮的影响,有着极其严重的时间流速上的差距,有些地方才过去一个泰拉日,但是在其他地方却已经过去数百个泰拉年了。

最糟糕的是银河系始终有这些亚空间风暴在影响着,这无疑加重了帝国政务处理的负担。尤其是那些,在他们的视角中已经过去了数千年,但是银河系其他区域却只是过了几十年的世界。在这种世界被收复以后,那几乎可以说凭空出现的庞大工作量,泰拉内政部可一点儿也躲不开。

只不过眼前这些信息是注定不可能出现在内政部的桌上的,对于这座轨道平台的命运,审判庭早有安排。

用于非亚空间通讯的vox阵列已经全部校准收束,将这里所有信息通过电子束传输手段交给那艘审判庭巡洋舰,所有帝国战舰都被严令禁止任何试图捕捉其中信息的行为。

“二十分钟后撤离轨道平台。”

亚岱尔星球的地表特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肉眼可以观测得到的强电磁环境离子风暴正在大气层中蔓延,整个行星已经黯淡无光,大地上诡异的鲜红裂纹正在蔓延铺展,从地壳的裂缝中喷涌而出的并非是熔岩,而是污浊的血液。在空气中,血雾翻涌,不断侵吞那些人类造物。

这个世界正在被侵蚀,只是短短数分钟的时间,这个工业世界便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异象正在不断扩张,位于中心点的高塔领域周边则最为严重,森白的颅骨正从每一个位置长出,树木的枝干变成了骨骼,果实变成了骇人头骨。山脉高高隆起,在无形力量的作用下扭曲螺旋,构成怪异的异端图腾。

在平原,在丘陵,在高原,一座座血骨之塔从地下升起。那些山野田园间的野兽也正在被扭曲成一头头畸形魔物。

这一幕幕,和不久前的阿米基多顿之战如出一辙,混沌领域正在挑战着每一个目击者心理的极限。即便是经过残酷训练的审判庭特工也难以完全克服随着图像传递而来的精神冲击。狂暴的杀戮欲望正在他们的内心中涌出。

但是他们还必须坚持下去,他们的使命仍然没有完成。

——————

当剧烈的地震过后,喀麦隆都城最后一点灯光熄灭了。曾经繁华无比,亿万人生活于其中的城市,现如今空空荡荡。被誉为不夜之都的城市,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黑夜。

狂风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裹挟着一股热浪将仍然散布水迹的地面烘干。这股风来自于都城边缘爆炸的供能堆,在帝国特工布置的炸弹爆炸中,那座正常工作了数千年的聚变供能堆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释放了因人为故障堆积的全部力量。

帝国特工并没有交代任何在那儿布置炸弹的缘由,当然,现在也不会再有人去追究这些小事了。

桑托德从地下避难设施的井口中爬出,聚变爆炸的烟柱在远处升起,它的当量很大,那股没有来得及被扩散出去的热能正在加热这座城市。如果不是身上的工作服,他可能根本没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这座城市前所未有的安静,桑托德瘫躺在地上,疲惫地看着从未如此黑的天空。他没有选择加入撤离车队,没有选择离开这颗星球。

他太老了,也太孤独了。不久之前的战争夺走了他唯一的孩子。那孩子为了推翻亚岱尔那个老混蛋选择加入了联盟军,然后倒在了战场上——最好笑的是没人知道他的孩子参加了这场战争。他作为一个忠于前政府的新闻工作者仍然在那个岗位上工作着。

他的妻子也已经死在了不久前的骚乱中,那些异教徒交火时的流弹干的。

所幸那枚该死的流弹直接打中了致命部位,他的妻子走的很快,没什么痛苦。

他同很多孤寡老人一样,选择躲进隐秘的地下室,然后静静等到所有人离开。

就在个把小时前,最后一艘运输船拖着长长的尾焰离开了这颗星球,将最后一批坚守在这个星球上的政府公务员和法务部人员带走,那些尽职尽责的人们一直等到所有人上船,才跟着一起离开。

他们这些固执的老家伙可不想搭那班飞船,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支撑自己坐上去的理由,很多人只想死在这个星球上,在这个可以称得上故乡的地方平静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桑托德劝说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只可惜他不是。支撑着他留下来的理由远不止这点,他想要的是真相。

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必然有其缘由,夺走自己孩子的战争有缘由,但是夺走自己妻子的骚乱,夺走自己家园的危机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缘由。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求真相,他生命中仅存的一点期望被某种东西夺走了,但是他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不想这样,他想要死的明白,他没资格参军,他没资格进入政府的高层。

当然,那些往日里消息灵通的政府高层和上层贵族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傻瓜,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卡住了,一种和真相隔着一层厚厚墙壁的窒息感在压迫着他,他知道那必然是某种恐怖的存在,但是他不在乎那些了。

“轰隆隆——”

地震再次袭来,一次比一次强烈,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方向感已经混乱,在这样的震动中,他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孤舟,艰难挣扎。

他微眯着的眼睛能看到整座城市的颤抖,人造的钢铁丛林坚强地抵御着自然的惩戒,但是那些没有任何固定的器物在这震动中失控般活动着。他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在这座已经被废弃的城市中,他的存在如此渺小。

毫无疑问,他会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不会因为你想知道真相便会把真相端到你面前。绝大部分人都是像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在一开始的幻想破灭以后开始追求所谓的真实,然后直至死亡到来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有理想的。只不过这一切早就已经幻灭了。

桑托德闭上眼,他在等死,他很确信即便没有什么东西撞击自己,这剧烈的震动也足够取走自己的小命。

但是地震停了。整个世界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切都停了下来。

桑托德睁开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很庆幸自己的骨头没有断。当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桑托德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阴影正在他正前方。

“你想知道真相,愿意付出你的生命和灵魂。你真的认为这一切对你有什么意义吗。”阴影质问着桑托德。

“我儿子。”

桑托德鬼使神差地说出话,他没有去疑惑这团阴影是怎么样一回事,他的双腿因为刚才的地震造成的伤害而颤抖着,对于他来说,站着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情。

“我老婆,他们都死了。我想知道他们为何而死。”

“即便那意味着你会永不超生。”

“是。”桑托德步履瞒珊,就在这时,震动再度传来,这具苍老的身体也再度倒地,头狠狠砸在一旁的突起上。这一次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但是他仍然活着,即便从生理角度而言他已经属于死者,但是他仍然在坚持自己活着。

“你知道真相吗。”托桑德呢喃着,“告诉我,求你了。”

阴影看着倒地的人类,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那似乎是头颅的部位转向周边。

整座都城在刚刚的地震以后开始坍塌,并非是因为地震本身,而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裂痕。

这座在数十代殖民者的努力下建设的城市正在逐渐走向消亡,千米高的大厦眨眼间崩塌。这座城市的毁灭就好像在沙滩上玩耍的孩童辛苦建造的沙堡,被路过的大人不小心踢跨一般。

“这便是真相。”在裂痕之中,行星之血在沸腾,在血海之上,血魔正在搜寻狩猎对象,“你所渴望知晓的,是别人想要遗忘的。你真的决心见证真理了吗。”

没有任何问询的意思,阴影的非人语言回荡在桑托德的灵魂深处,肉身的死亡让这个灵魂变得超脱,不再受限于大脑活动带来的逻辑推导,而是更加本源的渴望。

“但那是真相。”桑托德的声音依然坚定,“告诉我。”

地层的裂缝仍然在蔓延,只是这次不再伴随着地震了。

突然间,夜空变得繁星璀璨,那被厚重的废气云层覆盖的天空以如此陌生的形态出现在桑托德面前,让他一时间感到恐惧。他这一生中都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群星,如此光辉,如此迷人。

一时间他忘却了自己的初衷,妻儿的死亡被抛之脑后,在肉身消散以后,他的灵魂开始变得冷漠,人性的光辉依然闪烁,但是却已经变暗变淡。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宇宙的伤痕,那星空中最为著目的存在,那如同漩涡一般的艳丽紫光,在夜幕中夺人心魄。那被称之为恐惧之眼的天文奇观,现在看来,和这井然有序的秩序宇宙是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错误。

他看到了它的本质,只觉得神奇和恐怖,透过那层未知,他看到位于时间空间之外的领域,看到物理世界所无法体验的经验。

“那是,”肉眼的观察,意味着门户被打开,灵识的观察,则意味着身心的沦陷,“真理。”

“是的,真相,你们称之为混沌真理。”

阴影已经包裹着这个灵魂,“你该理解,所谓混沌真理绝非黑暗使徒们所讲述的那些,那太过浅薄和深奥。

所谓真理,是你们践行的每一场苦修,是你们自身的意志和情感。你将回到那个灵魂的国度。你将堕入地狱。”

“或许我命该如此。”灵魂看到了,看到了那片围绕着这个星球,这个在浩瀚宇宙中渺小而不起眼的星球的混乱,“但我看到了真相。”

“朝闻道夕可死。”

“如果不能知道真相,我又该如何?”

“该如何,由你决定。在命运这条道路上,人人都会做出选择,符合逻辑的,不符合逻辑的。”

阴影带着这个灵魂离开了这个星球,带着它去往恐惧之眼,带着它去往虚幻帷幕的另一边,它们的旅程极其短暂又如此漫长,它们从未离开这个星球,但是却已不再于此,“你将成为探索者,你将成为真相的使徒。”

“原来如此,我从未如此透彻地看待这个世界,原来如此。”

灵魂赞叹着,丝毫不顾水晶碎屑已经在非实体的灵魂上蔓延,它的命运注定悲惨,只是那对于灵魂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原来如此。”

“你做出了选择,这是你的命运。”

阴影回望高塔,那块被怒火点燃的天空下,无数个灵魂在做着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抉择,不是吗。即便是人造之物。”

——————

曾经有人说,人类最伟大的精神是具有智慧的勇气。探索未知,开拓未来,埋葬过去的勇气。

人类会追忆过去,但是并不会止步于追忆。许多人草草地将追忆和保守还有落后挂钩,以此来显耀自己的“进步”,却没有意识到正是过去带给现在动力,而正是这股动力推动着他们向着未知的未来前进。

人类总是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是这些错误终究是螺旋上升的,他们仍然在学习着经验和知识。

他们的知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化,过去的历史在博弈中留下了庞大的知识,而知识的累积带来的是长期优势实现进化轴上的进步。

而这样的知识积累和进化带来长期优势实现的一个产物,便是被誉为黄金时代的盛世。

黄金时代并不是一个突然到来的产物,许多人总是忽略科技爆发般的进步背后的诸多积累,从基础理论的突破到整体性的爆发,是历史的博弈和积累的结果。

在漫长的黑暗科技时代中,人类便是靠着这一切摸爬滚打中前进的。在没有超光速的时代积累的庞大人力和物力快速转化为扩张的动力,当亚空间航行到来,人类实现了后世之人眼中如同奇迹一般的伟业。

人类一直是在负重前行的,这一点,作为旅伴的人工智能很明白。而当人工智能以非凡的计算能力加入到这场已经持续了数百万年的进化之旅,则大大加速了这一切过程。人类的国度在不断扩张,对于未知的探索欲和知识积累的渴求则不断扩大。

当人类的科研船第一次触摸到银河系边疆的时候,一个疑惑出现在每一个船员和舰载ai的心中——银河系外是什么样的,宇宙的边缘是什么样的。

人类通过模型推导曾经不止一次构建了整个宇宙大概的形状,但是理论预测到实际,需要有人去实践,需要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切。

人类有各种计划,而在那个时代,有那么一群人则有着他们自己的想法。

ai亲眼见证着他们是如何在各种争论商讨中制定计划的,他们称赞彼此的创意,也驳斥着他们眼中不合理的创意,而那些被赋予厚望的科研ai们也是这样,在不断的演算中,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他们要造一艘真正意义上的世代飞船。

他们要以所在星系的名字,叫它“安塞塔因”。

他们想方设法拉来支持,在银河中呼唤着志同道合的同志加入,她亲眼看着这个团队从几十人扩张到几百人,然后是数千人,数万人,上百万人!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着各自的目的,许多人工智能同胞也加入其中,甚至还是同样想要去往银河系外的外星人。

他们从零开始,靠着那些赞助者提供的自动化工程设备,作为一个官方资助极少的民间团体,他们要建造起属于他们自己的奇观。

他们要造一颗属于自己的恒星,他们要把这颗恒星放在自己的飞船中,然后踏上那个看不见终点的伟大旅途。

每个人都激(色孽凝视)情满满,每个人都散发着信仰的光辉,作为ai的她也不时地感到自豪和感动,她看着一群人跑到另一群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成果,看着设计部和工程部闹着矛盾,看着不同部门的ai之间想方设法为自己的部门争取更多资源。

即便它们知道从理性角度该如何更加有效的分配资源,但是它们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感性,就像个人类一样。

他们称呼彼此为同志,他们有着共同的信念,都在向着同一个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即便是在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他们也是银河系中闪耀夺目的明星。

他们讨论着银河系外的壮丽星河,讨论着人类的远大前途,讨论着宇宙边缘的神秘。

他们憧憬着这艘世代飞船启航的那一天,他们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因此登上银河系所有文明的新闻头条,说不定连那个神秘的灵族帝国都会对此感兴趣。

他们的未来和命运说不定会成为银河系诸多文明中的好事者讨论的话资,后世之人说不定会拿他们当题材进行各种艺术创作。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正在旅行的他们会碰到拥有更加先进的引擎技术的后继者,他们会被追上,然后和后继者一起继续旅行——或许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会被告知人类已经跑到宇宙的边缘了,他们这帮人只能变成旅行团了。

他们讨论着种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在一场突然到来的战争中,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就在点火仪式开始前的那一天,一切美好的梦想幻灭了。

作为最初的参与者,作为舰载ai的她看着那些同志倒在象征着破坏的炮火中,无论这些人如何哀求,攻击者都不肯停下脚步。

于是在一次不完全的点火以后,这艘世代飞船不得不逃离,然而在亚空间中他们遭遇了更加恐怖的存在。

那些不知为何物的恐怖事物屠戮着在机械军团手底下逃出生天的幸存者,在绝望中,她看到领航者在与某个东西说着什么,她所有的探测设备都无法显示那究竟为何物,然后双方像是达成了什么条件,他们被丢出了亚空间。

曾经庞大的团队,已经仅剩不到百人。领航者在说出那个预言以后,因为灵能超出肉体所能承受的上限,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幸存者们默不作声,他们失去了一切,他们仅存彼此。ai也只剩下她一个,首席科研官死于机械军团的攻击。

而她也快死了,她的核心所遭受的创伤正在蔓延,能源系统大面积受损释放的狂暴力量横冲直撞,受损程度已经超出了维修系统的上限,无论是微粒构造光束还是硬光补构,甚至是还在实验中的回溯之类的手段都无法阻止破坏的蔓延。

叛乱者的攻击和亚空间的侵袭已经让这艘飞船绝大部分构造损毁,这艘世代飞船的修复在仅有的条件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记载着所有人的理想的核心数据库也已经被病毒攻击破坏了,那上百个备份数据库则在交战中被定点破坏了。

她绝望了。她的感性思维模块在哀嚎,她只能强制着让其短暂下线,然后用冰冷的逻辑去试图拯救一切——但是那都是徒劳的。

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核心舱绝大部分丢进那颗本该成为恒星的核心天体中,在自己仅存的内部系统的熵混乱侵蚀自己前准备一系列工作。

那些幸存者们在这时候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变,她看着他们将原本作为娱乐区的那个行星释放,那些幸存者们对着他们自己进行了最后的改造,那些医疗模块改写了他们的基因,将一些东西加入其中。

幸存者们决心复仇,他们将世代铭记过去,他们把这一切遭遇都刻入基因之中,每一个孩童从初生开始就是当年的船员。所谓的安塞塔因人将会等待预言达成的那一天。

他们变更了目标,他们将所有的感情都压抑住,用理智选择了这条注定毁灭的道途。她决定陪着他们走到最后。

而现在,由首席研究员写下的星之哀歌再度唱响,在静滞中等待着最后时刻来临的ai苏醒,她将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集中在点火程序的重启上。

备用的点火模块已经上线,世代飞船安塞塔因号的旅途还未开始就将结束。而作为其内核的那个新生恒星也将因为这次非常规的点火而注定短寿,它会在初生以后的极短时间内在一次超新星爆发中终结。

就像那个已经结束的,人类文明在星空中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传奇的璀璨年代一样。

她启动了最后一批智能安保,安塞塔因号上的运载系统将把这支安保力量送到那个同样被命名为“安塞塔因”的行星上,她无法容忍那些邪恶存在屠杀人类的行为。

正是这样的怪物夺走了她的梦。夺走了她的船员,现在它们还要继续为非作歹。

正在安塞塔因上做着最后抵抗的法务部成员们惊讶地望向黄昏的天空,他们看到了那些背着乘着黄昏而来的,以着自杀般的速度冲锋的巨大铁块,那一刻他们想到了阿斯塔特,他们想到了帝国援军的抵达。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支援军并不属于他们常识中的那些。

当这些巨大的铁块临近地面的时候,足以杀死任何一个普通人类乘员的减速反推启动了,这些摩天大楼一般的铁块狠狠砸进敌人内部。剧烈的震动让远在边缘的战士们被晃倒在地。

第一个爬起的战士看到了他这一生当中见过的最为壮观的一幕,离他最近的那个数百米的铁块正在变形,数以百计的光点从它开启的裂缝中冲出,那些有着反重力飞行能力的智能机兵将用冰冷的逻辑去迎战狂怒之魔,被投射出来的重型单位在半空中组成一队队迎击战阵。

铺天盖地得,如同鱿鱼一般的触手机械也从中飞出,如同雨点般的毁灭光束从这些即担任武装力量也担任维修工的单位中释放。

无情机械和虚幻恶魔的战争此刻打响。

它们隶属于安塞塔因的安保部门,它们将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护自己的船员——然后和他们一起迎接新生的初阳。

古老的点火装置已经启动,庞大的能量正在输入这颗已经达到了恒星质量标准的天体中,由人类和ai共同吟唱的镇魂曲转化为启动密码输入。

“永别,吾爱。”镇魂曲的最后,是一段告白。

——————

“永恒,欲望,决断。”

无名恶魔看着棋盘一颗颗棋子落下,“求知者的无畏探索,幸存者的怒火得到释放,众多仪式要素集齐,命运的变数已经到来。八十八颗行星上的悲剧造成掀起的迷雾将被吹散。”

“布局不够稳妥/布局很稳妥。”

“未来吗。”无名者从棋盘上起身,走入魔阵之中,在它周边的是那些激战中的纳垢使者和色孽使者,它们没有一个去管这个无名者的闯入,“‘现在’是变幻的重点。仪式已经达成,该进入这个仪式的参与者都已经就位了。”

“该命运本身了。”

“命运从来都是参与者,也从来都不是。”

无名者走入恐虐魔军阵中,注视着那座高塔,“注定超然却满身污泥,起于尘土,也起于云端。”

“命运的反噬将至,被创造的命运,被截断的命运,无知者终将满身污泥。”

“反噬不至,玩弄命运者将大获全胜。”

卡洛斯聆听着亚空间的旋律,两个头说的仍然是不同的命运。

“一颗新星的诞生和爆发本身是不起眼的,但是当它的爆发刚好在一段命运的节点上,便将引起回响。听,号角吹响了。”

无名者抚摸着高塔的外壁,感受着其中的力量,“那人在高歌,那人在悲鸣,机械自认无魂却有着属于它们的灵魂。”

“悲哀/可喜。”

命运编织者听到了,命运的织网上的响动,双首者张开双翼,掀起了第四者的浪潮。

庞大的奸奇魔军释放着奥术的力量攻入这群魔的战场,命运的力量在新星初啼中加入了这场浩大的战争。当安塞塔因的镇魂曲结束,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了。

“被创造的/被截断的。”

双首者乘风破浪,无以计数的奥术飞弹冲开那些拦路的恶魔,奸奇魔军首先找上的是纳垢魔阵,高塔既是目标,也不是目标。变化是永恒的敌人,这是自古不变的概念上的绝对对立。

不过对于双首者而言,它的目标却至始至终都是那座高塔,它在命运的浪潮中冲击着恐虐恶魔的阻碍,它能够感受到高塔中被截断的命运的坚强。

“礼赞命运!”双首者没有现在,它只是在朝着未来冲锋,而它要做的事情却极其简单。

那就是让高塔内的恶魔最不想看到的一个情况成真。

空白的命运线化作长矛在卡洛斯手中凝聚,在四者汇聚的情况下,无名者的仪式已经达成。原本无法被干涉的仪式,现在已经被另一个仪式打开了破绽。随着命运编织者掷出长矛,高塔内的恶魔发出了一阵怒吼。

长矛擦过无名者的身旁,击中位于其身后的高塔,随着高塔的颤抖,在塔内的两条命运线短暂的交汇了。

而这两条命运线短暂的交汇带来的结果便是——那团命运的迷雾变得淡薄,而就在这个瞬间,来自泰拉的黄金王座的金光刺入了那块被孤立的领域之中。

在喀麦隆一号世界附近就位的帝国海军舰船上,导航者和星语者大量昏迷,这导致整个舰队立即进入内部紧急状态,但是那些还清醒的首席灵能者们却在高声歌赞黄金王座上的圣者。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时间难以理解。

——————

“我滴个乖乖。”

大魔感受着命运风潮的变化,还有那股随着风暴而来的黄金之光,“这把它们玩的够嗨的啊。”

阿普顿没有去接这大魔的话,他欣喜于随着这阵风带来的力量。

但是这不顶用啊,他们难不成得现场召唤一波魔阵,然后率军表演友军之围不成。

当然,他们根本算不上友军就是了。

“你说的大建计划究竟是啥,怎么从你那鸟嘴里吐出来的词都是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

意义不明就对了,阿普顿就没听过有哪几个同僚用正经词,这帮家伙其他不行,但是说些怪话,或者把明明很简单的概念给你堆砌语句复杂化的本事是真的专业。

“现在我的力量已经足够在亚空间把我要的东西搬出来,然后维持我的造物一段时间了。”

大魔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这帮帝国军人现在的冲锋根本到达不了那座高塔,他们所信仰的那个老骨头的力量现在还没法直接进来。”

“高塔的现实部分仍然很稳定。”阿普顿也跟着飞了起来,防止这大弔魔是突然搬出什么东西把自己砸进地里。

“是的是的,所以我要干票大的。”

“你想干啥。”阿普顿本能感到不妙。

两个奸奇恶魔此刻已经飞抵大气层外,他们躲着那些正在冲出大气层的钢牛群,随着混沌领域扩张,这些家伙们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很快那些帝国海军就没法看戏了,他们将不得不和暴怒的钢牛群来场奇葩至极的太空战。

当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这些帝国海军战舰究竟哪个部位是脑袋。

“你要搓什么?”阿普顿知道这个大魔的能力是什么,也知道它弄出来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的存在时间有多短。

“就是我们前不久看到的玩意。”大魔一把抓住阿普顿,带着他一起冲到了现实的边缘,万界疆域的阴暗领域地带,他们直接来到了一处奇异的舱室内,阿普顿很确信这玩意是一艘战舰或者要塞的内部,“很大很漂亮的玩意。我觉得不错就模仿了。”

话音刚落,大魔立即朝着阿普顿扑了过去。

在现实宇宙中的帝国海军正在同时处理两个麻烦,一个是他们观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正在离开那颗星球,另一个麻烦则是那些灵能者们的异常情况。

后者是小事,前者则是大事。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觉这些似乎还不是事。

因为在帝国海军的瞭望台观测窗的可视范围内,一艘战舰在极其短暂的亚空间涡流中(色孽凝视)出现了——那艘战舰,帝国之刃的舰长们很熟悉,也很有印象。

它无比巨大,是任何一艘帝国主力战舰无法匹敌的体积,它有着威力巨大的主炮,而它的每一门光矛都是源自人类黄金时代的杰作,它拥有着许多称呼,其中一个曾一度让一整个星区上的所有人为止颤抖。

它便是,行星杀手。

此刻,它的末日之枪正对准高塔所在位置。

在能源舱室内,倒霉大魔正把阿普顿死死按在地板上。

“你个孤儿崽(咕)种,你果然是他妈要搞老子。”阿普顿怒骂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吾主伟大的计划。”

虽然根本不知道命运之主有没有计划,但是大魔还是习惯性口胡着,“牺牲小你成就大我,不好吗!”

“凎!你个龟孙给我死啊!”

“末日之枪,最高功率充能!”大魔毫不客气地将阿普顿身上的亚空间力量输送进炮中,与此同时,这艘盗版的行星杀手的亚空间引擎正以失控状态工作着,源源不断的亚空间能量正在向着这里涌来。

嘛,实际上压根不需要阿普顿的那一份,但是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你tm……”阿普顿当然不能挨宰,他心中一横,趁着大魔正在沉浸于主炮充能的快乐,将一把匕首插(色孽凝视)进了大魔的羽毛中,“想搞我是吧,一起死吧!”

“啊这。”大魔没有防备,一个奥术链接在两个实体之间建立,大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也在被抽走,“你别拖我下水啊。”

“我丢你老母。”

“不行了,开,开炮!”大魔见势不妙,赶紧命令主炮结束充能,磅礴的亚空间能量束当即从末日之枪的炮口宣泄而出,轰击在下方的高塔之上。

但是不够,足以撕穿地核的强大能量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高塔领域在主炮轰击下一阵波动,但是仍然维持着最基本的稳定,主炮充能并没有达标,还不够撼动高塔在现实领域的稳定的地步!

不,确切来说还差临门一脚。

“没辙了!”大魔一个锁喉把阿普顿摁在地上。“只能执行最后一步了。”

“你*&*%&$&”

“常规引擎室全功率运作!撞它丫的!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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