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冯翠兰去熟悉的理发店剪头发。冯翠兰喜欢短发，再染个色，跟理发师沟通好之后，她就闭目养神。
退休之后的这些年，生活不忙碌，她倒是有闲情逸致追求自己的生活。
人生矛盾的点就在于此，以前想追求，没资格，一堆事要忙，现在可以追求，倒是畏畏缩缩的，心里不是女儿的事，就是孙女的事，心情不佳。
“哟，亲家母，你也在这里做头发？”
冯翠兰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抬起头就看见杜琴。
杜琴笑着坐在她的旁边，“我也喜欢到这家做头发。”
冯翠兰一直不大喜欢杜琴，总觉得杜琴这人心机重。但基于两家的关系，她倒是客客气气地问了问。从最近怎么样到孩子们都还好吗？以及杨柳怎么样？事实上，冯翠兰压根都不想多说，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巧，碰见这人。
杜琴就是过来洗头的。她一边洗一边说：“最近我们可累坏了。我们尊重杨柳，都让她忙工作，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们忙。”
冯翠兰皱眉，却又笑着说：“辛苦你们，现在小孩子都很忙的。”
杜琴：“忙归忙，也要停下来思考一下，否则人生唰一下就过去了。就像我们，唰一下都到现在，来不及思考。”
“……”
冯翠兰不知道杜琴到底想说什么。
杜琴：“人啊，不能只是为了工作，趁早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才能让自己无往不利。不成为激烈生活下的陪葬品。”
“……”
冯翠兰皮笑肉不笑，“你知道人生最怕的是什么？”
“知道，后悔呗。”
“不，人生最怕的是你本可以努力，就被一群人给你摁没了。人生本可以富裕，却成为平平无奇。试问，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自己都不成功了，小孩怎么会受到父母的感染，成为社会中的佼佼者？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
“老鼠，什么老鼠？你也太妄自菲薄，把自己的小孩比作老鼠。”
“呵，我孩子可不是老鼠。”
“老姐妹啊，你和我的年龄是差不多的。作为我们而言，双方父母工作稳定，退休都有退休金，现在期望的是什么？盼望的是什么？可不就是抱个大胖娃娃嘛。大胖娃娃才是我们期望的未来。”
这会儿冯翠兰深深地感受到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杜琴的观念，那就是隔着喜马拉雅山。当然，也不尽然。倘若杜琴有个女儿，那就能体会她的感受。
“我懂，我懂，现在正是生娃的好机会，你们俩还可以再生个，没准还能再给高朗添个弟弟。”
杜琴一听，脸都绿了。
冯翠兰拍了拍杜琴的手：“不要把压力给孩子，自己也要承担一些的。”
杜琴回到家跟王明是骂骂咧咧，一直念念叨叨，冯翠兰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竟然让她再生一个，这是讽刺她绝经了吗？
王明正在看书，听见杜琴说话，头疼的不行，“哎呀，你就省省吧，人家说什么，你反正也不会听的，你何必，何必呢。”
“她就是故意气我的。”杜琴叹气：“我就知道，杨柳那德行肯定是跟她妈一样的，她妈怎么样她就怎么样，还真是子不教母之过。”
王明安慰：“那对母女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们，你可别生气了。”
杜琴：“她以为我会妥协吗？”
“那你还想说什么？她不想生，你能怎么办？”
“……”
晚上，吃饭的时候，杜琴特意跟杨柳提起这个茬。
“呵，你妈还让我生，你说说我都绝经了，我可怎么生，这生育大事还要靠你们年轻人。你说是吧？”
杨柳皱眉，怎么回事，自己妈会说这种话？
“妈，你别太介意，我妈那人就是这样，喜欢讲笑话。”
“笑话，我看不是笑话，是纯心挤兑我。”杜琴想了下，“你看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帮你带小孩，帮你干杂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贴呢？”
杨柳看了一眼王高朗、公公，两人都若无其事地吃饭，装作自己没听见。父子俩还是如出一辙。
杨柳说：“妈，我可以请保姆的。”
“呵，你当时不是请保姆嘛？还让我们俩个老的过来，保姆保姆有什么用，有爷爷奶奶贴心吗？”
“当时是俩孩子不适应我稍稍离开，后来孩子们也和保姆相处的挺好的。许多事，不能一概而论。妈，你现在要是想回家，我没二话，我马上去找个保姆过来。”
杜琴气不顺，扶着胸口说，“你，你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说得出口。你比你妈还狠。”
杨柳：“行了行了，我不想为这事跟你争论。”
杨柳离开饭桌，两个孩子一看这情况，跟着杨柳走了。
王高朗这才劝杜琴，“妈，不是你跟我说，别跟她对着干吗？怎么你又稳不住了？”
杜琴：“你看看她那德行，简直是跟她妈一模一样。”
杨柳回到房间里，锁上，马上打电话给冯翠兰。
冯翠兰纳闷了，那老太婆是恶人先告状了。
“囡囡，人家太过分了，都敢在我头上说了。”
“妈，那你说什么说啊。她没那么离谱。你只要不搭话就行。”
“我这不搭话那不搭话的，我成什么了。他们家又没比我们家好。”
“那你看，现在这局面。”
“那家子简直是反了。这这种人家没法过了，新时代把女人当什么了。别在一起算了，离婚，离婚。”
“妈，你疯了吗？”
“什么疯不疯的，你在他们家里当牛做马这些年，他们看到你的好了吗？没有啊，还是一个劲地要你这样那样。妈是看明白了，在人家眼里，王高朗是人，你是什么啊？你是一个配饰，一个工具。他们有为你考虑过吗？有想过你的梦想吗？没有啊，他们只顾自己，以自己高兴为乐。自私，自私的一家子！”
“妈，他们也没那么糟糕。只是大家立场不同。”
“立场不同？那我问你，此时此刻如果是王高朗回家带娃，他们会不会那么鼓动生三胎？生是简单的，就是十月怀胎，生出来。养呢？王高朗不管不顾，你呢，老妈子一样费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