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没几天，老先生的徒弟梁志全主动登门，希望能收我为徒。
当时我正在后院歇凉，他骑着小电驴就来了，跟我父母打了声招呼，自个从屋里搬了个板凳，就坐在了我旁边。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没？”他坐下就开始问我。
我摇了摇头，“高考分数还没出来，还不知道呢。”
当时我只知道我的艺术分是达标了的，文化成绩还没出来，是继续读大学，还是出去工作，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要不要跟我学道吧？”他接着兴冲冲的说着，可能是怕我不愿意，他补充道，“学这个不耽误你读书。”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你们这行能发财不？”
我嘿嘿一笑，我的确是对他们这一行有兴趣，但兴趣终究不能当干粮，家里还都指望着我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养家糊口。
“咱们这一行，只要有白事，就少不了我们的操持，发不了财，但也饿不死人。”
他神色有些黯然，又指了指外面的小电驴，“诺，看到没，我还骑着电摩托呢。”
“那你们祖师爷不行啊，发不了财谁学这个？”
听我这么说，梁先生差点就要给我一脑瓜崩，“可不敢瞎说，你小子。”
之后他又给我讲解一些情况。
他姓梁名志全，平常大家都称呼他为梁先生，他们这一脉，师承龙虎山，三年拜师，三年后授篆出师，不忌酒肉，可以娶妻生子。
学徒期间跟着师父学，期间还得跟着师公、师父一起出去操办白事，把学会的东西实际应用起来，当然啦，收入都归师父。
三年后授篆出师，自己是继续操办白事，还是出去云游，亦或者从事别的行业，都随我自己。
我从小就受这样这样的环境熏陶，倒的确是有点心动，虽然这一行，发不了财，但是，多一门技能多一条后路。
见我听的认真，梁先生接着忽悠：“你跟着我学，我教你怎么一碗水封尸”
“什么是封尸？”这块我不懂，但是我很好奇。
“就是教你通过一碗水，保证尸体长期不腐烂。”见我上钩，他继续说着，“除了这个，我还有很多别的手段，只要你拜师，跟着我学，我都教给你。”
“只有真空环境，才能保障尸体不腐烂，你这不符合逻辑，一碗水不可能阻止生物分解。”
“好小子，我跟你讲术法，你跟我讲科学？”梁先生直接一巴掌拍到我的后脑勺，“你学不学？”
“我在家待不了三年啊。”我略微遗憾的说到。
“这好解决，先拜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梁先生刚说完，赶巧，电话就响了。
因为他就坐在我旁边，加上他那金立手机声音属实是挺大，所以我听了个真切。
来电话的是王大爷的儿子。
原来，前段日子，王大娘过世了，儿女从外地赶回来，匆匆办完丧事，就都赶回了北方工作。
家里小楼房里就只剩下了王大爷自己个。
没过几天，王大爷总是会在夜里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就如同王大娘在世一般，在整理衣物，王大爷出声训斥，响动是没了，却又听到了女人叹息的声音。
这可把王大爷吓得够呛，不敢再住在楼房里，连夜搬到了偏房，给在外地的儿子打电话。
小王觉得可能是母亲刚过世，自己父亲过于悲痛，适应不了，就给老人请了个保姆，照顾老人的起居，保姆夜里也住在楼房，这样老人就有了个伴。
结果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保姆直接不干了，提着行李就回了自己家。
回去后更是到处嚷嚷，王大爷家有冤情，王大娘死了也不愿意走，整宿整宿在家里折腾。
这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也就闹大了。
传到了小王这里，自己因为工作实在是回不来，只能打电话拜托梁先生给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梁先生鄙夷的看着偷听的我，“怎么？有兴趣？”
“嘿嘿，有点。”
我摸了摸鼻子，打小就爱听这类故事，现在就巴不得马上过去瞅瞅。
“走，带你一起去瞅瞅。”
他揣好手机，骑上小电驴，咱们俩人就直接奔王大爷家而去。
其实王大爷家距离我家不到500米，虽然是同村，但不同组，不同组的人是很少聚在一起唠嗑的，加上我很少出来走动，因此他家的这个事儿，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刚到院里，梁先生就邹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道。
“有点阴冷，你没发现这大热天，他家院里挺凉快么？”
说着，梁先生直接朝房子里吆喝“王老爷子，在家没？”
“在呢，在呢。”
话音未落，偏房里就窜出个老头，身材瘦弱，有点病恹恹的感觉，我真的很难想象我用窜这个字来形容他。
“你可算来了，先进屋，进屋说。”
王大爷将门打开，梁先生和我先后进了偏房。
自从修了小楼房后，王大爷家的偏房早就废弃了，一直是当柴房处理，老一辈修了新房子总是舍不得拆掉旧房子，加上用不惯液化气灶，所以还保留着烧柴火用土灶。
偏房里面简直是杂乱不堪，地上是木屑和稻草，一堆木柴上面铺着两床被子，旁边废弃的土灶上放着一锅早已凉透的米饭，看来这几天，他的确是过的挺糟心。
“我感觉她没走，我住在偏房，她也跟着。”
王大爷小声说道，生怕被所谓的她听到。
“还好我有刀，她不敢靠近我，我一掏刀，她就叹气，梁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让她该去哪，就赶紧走。”
说完，王大爷掀开他的枕头，枕头下赫然放着一把菜刀。
“大爷，您啊，放宽心，明天我和我师父就过来处理。”梁先生说着，又走到小电驴拿出自己的布袋，布袋里掏出两章黄符递给了王大爷。
“您啊，把这个符贴在门上，晚上睡觉，就枕着刀睡，别怕，她不敢过来的。”
王大爷接过黄符在门上比划了一番，害怕贴不稳，又搓了几粒米饭，将符牢牢的贴在了门上，这才放下心，央求着我们明天一定要来处理。
出来后，我问老梁，真的是王大娘不愿意走么？
“谁知道呢，我又看不着她。”
他点了根烟，故作深沉的接着说道，“但是很多东西，是能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