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此时大脑一片空白，黄昏的光晕镀在她光头的黑发上，略显苍白的小脸，被阳光染上一丝浮红。
楼梯间空寂无人，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凝结，两人间呼吸相间。沉默的对视中，陆焰宸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直冒汗。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女人表白。
但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如果他再不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他就有可能会永远的失去她。对她的感情已经压抑太久，这一刻说出来，心里却在良久的沉默中，不确定愈发的加剧。
突然，原本沉闷的气氛忽然有了突转，因为怀里的女人“噗嗤”一声笑了。陆焰宸低头，锐利的黑眸紧锁在她的脸上，心里的某个地方因为她脸上的笑，慢慢的塌陷下去，漏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因为他在她眼里和脸上的笑中，看不到一丝开心或者惊喜，反而是满满的自嘲和讽刺。
“你说……你爱我？”最后萧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问他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她的心都因为他的这句话，颤的发痛，鼻腔里的酸的双眼都生涩难受。
这个男人，她爱了这么久，骗了她了那么多次的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说爱她。
在她终于狠下心决定要彻底和他了断结束的时候，在她心力交猝再也没有余力去等待他的爱的时候，在她因他一次次的冷漠，不确定，而欠下另一个男人情债，却今生都无法偿还的时候。他却说爱她。
她还如何安放等了这么久，却最终还是迟来的爱情。她又该不该相信这份爱，是不是有是他算计中的一部分。
“你不信？”陆焰宸眯了眯眼眸，声线都被压紧。
“我能信吗？”噙着泪水的双眼依旧微弯，他知道在这个最不应该的时候，最不适合的时间告白是个不理智，而且错误的决定。可就想他之前所想，他再不告白就真的
会失去她。
但现在他深邃的双眸直视她，她也噙着水雾朦胧的双眼看着自己。只是在她讥讽的笑里，他的那满腔的自信在这对视中，一点点流失最后消失殆尽。
“为什么不能？”他反问她，最后给她肯定答复，“你能信，小然，你当然能信。我不会用这三个字，哄女人开心。”所以，他既然说出这三个字，必定是真情实意，是他真心爱的女人。
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哄人开心的男人。
“陆焰宸……”她张了张嘴，轻软的嗓音却没有温度的唤他的名字。
此刻，他突然害怕从中说出的话。他想用吻将她接下来的话堵在口中，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温柔的用唇碾磨她的，不深，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她也不反抗，任由他吻着，却不做一丝回应。
最后可能是陆焰宸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阻拦毫无意义，他终于放弃，退离她的唇瓣。“我爱你，小然。这三个字，我似乎三年前就该告诉你，现在晚了吗？”他声音里带着的一丝不确定，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双向来锐利深邃不可窥探的黑眸，此刻却满是缱卷缠绵的柔情。
“我……”萧然咬唇，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如果说前一秒还有一丝不确定，那么此时当他再次说出那三个字，用最惑人的嗓音，问自己是不是晚了的时候，她却甘愿相信。
半晌之后，在萧然那个单音节蹦出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看她咬唇不说话，低着头将脸上的表情隐在黑发里，他的双眼里清晰的写着大大的受伤。
“小然，我不许你离开。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他双手撑在墙上，圈她在怀中。额头相抵，磨着她的唇，蛮横的语气却带着几不可查的惶恐。
萧然没见过这样子的陆焰宸，因为那双黑眸中的情绪，心狠狠的惊了
一下，她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她想要不顾一切的靠近，什么都不在乎的摇头，然后扑在他怀里，告诉他不想离开，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他这次又是骗自己，也输的心甘情愿。
“我……”
就在萧然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心中的情绪破口而出的时候，突然间刺耳的手机铃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响起。
声音的来源在萧然手中，那只她要物归原主，最后却被陆焰宸强行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萧然低头瞟到里屏幕上的所属，没有名字，萧然却知道那是谁的号码。
想到病房里躺着的人，还有自己前一秒应下的承诺，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她不能说。
——希望我不是做梦，醒来后你不要忘了你答应的话。
她怎么能给了他希望，又再将它狠心打碎。
萧然倏地抬起头，迎上陆焰宸的视线。而他却看了她一眼，就突然移动身子，伸手将楼梯间的门反锁。下一秒楼梯外传来击打敲门声。
萧然顺着声音看过去，玻璃外封邵满脸焦急，双眼担心的看着她。她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抬手推开从新回到刚刚位置的男人，“陆焰宸，我们分手吧。放过彼此，我已经答应会和封邵在一起，我不能……”不能再伤他，萧然咬了咬唇，接着又说：“我们分手，就像三年前一样，不再联系。以后各自重新开始，好好生活。所以，我们——”
“我不准！”陆焰宸低声打断她的话，神色骤然冷冽如寒冰，就连黑眸也越发阴鸷如潭，额角的青筋都清晰的跳跃出来。
相较于陆焰宸的愤怒，萧然却平淡如水，似乎有些冷静过了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没有要征求你的意见。”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的拧了一下大腿。敛下眼里所有的不舍，抬头看向他，冷冷的说道：
“陆焰宸，我们离婚。”
淡然的一句话，似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的插在陆焰宸的心上。前所未有的痛，由哪一点蔓延染浸了每一个细胞神经。
“小然……”他艰难的启口，却等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办法从口中说出来。这一刻，他好似丧失了语言能力，只看着怀里的女人，不说话。
门外拍门的声音听了下来，封邵转身无力的靠在墙上，偏头余光紧紧的锁着门内的两人。胸前的伤口裂开，殷红的鲜血涔出衣衫，他都好似没有察觉一样。
“你确定……要离开？”
萧然死死的咬着唇，莹白的齿尖都有殷红的血丝。沉吟片刻，她咬牙狠心，重重点头。“是！”
果然，在她的话音落下的时候，陆焰宸松手了。他一点一点退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她的周围，却一点点的远离。这一刻，萧然觉得，她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好不容易等来他说爱自己，现如今，她却不能回应只能摇头拒绝。像是被万箭穿过，将她的心撕扯的血肉模糊。
“萧然。”他拉直身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她。不再缱卷缠绵的叫她小然，而是冷硬没有温度的叫她的全名。
陆焰宸冷凝着神情，低头仔细看了她好一会，“你一直以为我没有心不会痛是不是？”满是伤感的语气，听的萧然窒息般的难受，“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那个狠心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你在逃。”从他们相认第一天起，都是这样。她不停地躲，他不停的找。
三年前，因为萧氏的事情，他放手让她离开。可他当时放开她，只是权宜之计，不想让她扯进这场风波里。也想过就此放手，但他做不到。所以想在看到萧宏禹还活着时，给她一个惊喜，然后重新回到他身边。
只是三年时间，让
他更加确定自己对她的真心，而她却依旧不停地逃。
在他的棋局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棋子。其实不是，从来在他心里，想要的只是护她安好。
“三天之后，”陆焰宸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这个时间，我会让人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你面前。”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勾起的唇边染着无尽的苦涩。走到门前，冷眼看着靠在墙边的男人，冷厉的目光扫过他胸口的鲜红，随即冷嗤一声。“之后，你便是自由的，想干什么，要跟什么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话落，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门被打开，封邵低呼声。
“然然……”他强撑着身体，错过陆焰宸走进来。“你没事吧？”气若游丝的声音，开口第一句便是问她有没有事。
萧然回神，抬头匆匆瞥了眼满脸焦急的封邵。“你怎么下床了？伤口会裂开的。”已经裂开了，封邵在心里暗补上一句。因为萧然一直没有看他，始终低着头，瞪大双眼看着光洁的地面。
“我听我妈说，在走廊看见你了，”看见你和陆焰宸在一起，“我看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打你电话你又没接，担心你出事。”
闻言，陆焰宸却冷哼一声。担心她出事？和他在一起会出事吗？
黑眸微眯了眯，他当然担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听到萧然和自己在一起时，不顾身上的伤，直接顺着电话找过来。
“我没事。”萧然咬唇，声音短促，想要掩盖住语气里的哭腔。
“那就好。”封邵似是松了一口气，长臂拉过萧然，圈在怀里。“我还以为，走了呢。你别忘了，你点头了就是我的人了。”
萧然靠在他怀里，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在提醒自己，更是说给停在门前，侧身靠在门框上的男人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