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除了机场就看见停在门口的车，一路跟在萧然后面默不作声的白泽，此时大步一迈，走到她前面车门打开。
萧然没有过多的表情，看都没看立在车门侧的白泽，弯腰钻进内。被甩冷脸的白泽自知理亏，灰灰的食指弯曲蹭了蹭鼻尖，讪讪的关上车门。然后他又绕过车头，坐上副座将车开离机场。
车在路上飞快的行驶，萧然坐在后座单手撑在车窗框上，抵着下巴看向窗外。脸上始终面无表情，说冷淡也不尽然，只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安之若素。曾经的那股精气神，在此刻她的身上，已荡然无存。
白泽边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眉头不由的轻轻皱起，无奈的叹气。
萧然依旧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景，全神贯注。眼角余光却从镜中扫到了白泽的目光，她嘴角微不可查的勾扬。
“专心开你的车！”她的声音轻淡中透着一丝缥缈，像是无心说起。
白泽偷看，被抓个现行。有些尴尬，呵呵笑两声。他看了眼车窗外的倒车镜，看到机场逐渐在视线中消失成一个点。随后瞥了眼旁边的路，手下方向盘向右打了半圈，驶出公路主干道，最后稳稳停在路边。
萧然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木讷，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意识到眼前的景色不再变换，小树也没有向后移动的趋势，这才发觉白泽将车停了下来。
她偏过头，问白泽：“怎么了？”她眼睛又扫了眼窗外，“车出问题了？”
白泽转过头来，看了眼萧然，笑了笑又转过去。“没坏。”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就在这？”
“什么？”萧然眉头拧起，撑着下巴偏头，不解的问他。“不是去‘博纳’吗？”陆焰宸是一个时间观念那么重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迟到，白泽不会不
知道。
白泽笑了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微歪着头似是在思索该如何措辞。
过了好一会，白泽才缓缓开口，“太太，其实——”
这个词像是触了萧然的神经，蓦地转过头，厉声打断。“白泽，你叫错认了吧？我和陆焰宸现在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白泽也是一惊，刚刚想着该如何开口，下意识的便将这个称呼脱口而出。不经意的反应，是耳濡目染的最真实结果。
他之所以会说出这个词，还不是他们家大Boss对她念念不忘。这三年中，他可没少在陆焰宸面前称呼萧然这个词。陆焰宸没有阻止，他就顺其自然不再改口。
他叹了口气，之前一直萧小姐，萧小姐的叫，还不是因为知道两人此时的状态，而起都是当着人面场上的称呼。这下让他叫，却觉得多少有些莫名的扭捏。
他沉吟片刻，想了想，“然姐……”白泽狐疑的喊出声，抬起眼帘，透过后视镜去看萧然的反应，“这么叫，行吗？”怎么说也是他老大的女人，直呼其名总是不好的。
萧然淡然的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将目光漫无目的的投向窗外。她没应声，也没否决。白泽笑着，当她默认。
“萧小姐萧小姐，这么叫，总觉得生疏了。”短暂的安静过后，白泽突兀的来了一句。
萧然微偏过脸，看着白泽。“白泽，他不是说要聚聚吗？”她顿了下，抿了抿唇，“既然车没坏，就赶快过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她唇角向上勾扬，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你刚刚也听到了，我让萧誉给我改了最近的航班，我可不想再三误机了。”
白泽没有即刻回话，却突然转过头来，似乎想确认说话的人是不是她。可那双隐在轻薄玻璃镜框下的黑眸，精光迸溅
，似是企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可疑的神情。
萧然不喜欢这样被人用窥探打量的目光盯着，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语气也有点不耐烦：“怎么了？”
白泽收了视线，笑着摇了摇头，转回去重新做好。低沉压抑的车厢里，沉寂了好一会，才又有人开口说话。
“今天其实不是陆总派我来的！”白泽上身靠在椅背上，身子尽量往后，以便观察到萧然的第一反应。
果然他话音刚落，萧然那张淡漠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异色。迎着阳光的那双眼睛里，莹亮的水光泛起点点波澜。她偏着脸颊，侧看向前面的人。
“什么意思？”
白泽嗯了一声，想着该如何解释。“我自己擅自做主，来机场拦人的。”他停顿了下来，偷眼去看后视镜里萧然的反应。而后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清淡的“哦”了声，便再无其它反应，也没有下文可说。
白泽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有些无奈的抬手扶额。这两个人，都是倔到骨子里了。一个不说，一个误会，结果还不是越走越远。
“然姐，我来……其实陆总是知道的。虽然不是他意思，却是他默许了的。”
当时白泽在手下那里得知萧然的行程，知道她今天就要走的时候，问过陆焰宸要不要留人。陆焰宸当时一句话也没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摆手。只是在听到自己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握在手里的那只签字笔突然在停在签名的最后一笔，然后硬生生的断在了他的手里。
白泽在他的办公桌前站了好一会，桌子后边闭目养神的男人一个明话都不给自己。他仗着胆子，拨了电话叫了一群人去机场。
从打电话，到出门，陆焰宸都知道都没有出声过问。
完全就是默许他做这件事。
萧然闻言，垂下眼眸，看手肘下还剩一
点未收下去的玻璃。此时的阳光正好，玻璃顶端刚刚被阳光打到，泛着着晶莹的光，有些晃眼。她看的失神片刻，接着便是轻轻柔柔的语气，飘乎乎的“嗯”了声。
见她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向来沉稳儒雅的白泽也有些急了。他修长的手指下，敲打方向盘的频率便的逐渐的毫无方法，节奏可言。
“然姐，你和陆总非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他想了想又觉得话语有问题，偏头沉吟又说道：“我是说，没有挽回余地了？”萧然还是撑着下巴，头偏向另一侧，蹙起眉看着他。
摆着停了一会，瞥了眼后视镜中萧然投来的视线。暗自叹了口气，最后索性把眼睛摘下来，堂而皇之揉捏着眉心，表现自己的无奈。
半晌，他才又开口。“其实A市挺好的。”他把眼睛重新戴上，眉峰挑了挑。“我是说，然姐，你看法国生活也就一般般，你又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还是在国内，比较方便，你说是不是？”
萧然深呼了一口气，有一丝不耐烦：“白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抬眼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就这一会，就耽误这么久了。她还真有些担心赶不上下一趟航班。
白泽听她这语气，完全可以感受到，萧然的忍耐度已经到达直线了。他也挺委屈的，自家老板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整个公司都要成冰河世纪了。
他自己平时就是一个内敛的人，做的事永远比说的话多。现在一下让他来替老板解释，还真的就有些语无伦次的窘迫。看着此刻自己的境况，他甚至都有些暗喜，幸好不是跟自己女朋友或者未来老婆解释，不然还不把他为难死。
“然姐，我看你别走了！”
萧然收回视线，整个人后仰靠在椅背上，然后有些颓然的偏头看向窗外。“这里已
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了。”她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缥缈，听着很不真切，真的像是再无所恋的无可奈何。
白泽皱了皱眉：“其实有些事用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萧然看向窗外的视线一滞，有些没理解他话的意思，随之转念一下便了然。既然白泽是为了陆焰宸来的，那他说的事无非就是和三年前的有关。
白泽见她不说话，抿唇思索着，眉头拧的更紧。“我知道，三年前‘萧氏’的事你怪总裁，但是……”他最后还是收手了，别人不知道，他白泽是一清二楚，就在那场局临近收尾的时候，陆焰宸还是动心摇摆了，最后竟意外反常的喊了暂停。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换成了另一个理由：“但是，陆总最后还是为了你放了‘萧氏’一马。”要不是当年陆总极力保住萧氏，现在还哪里来的“旭阳”让萧誉去翻身。
萧然冷呵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谢谢他在将‘萧氏’打的万劫不复的地步，留了‘萧氏’奄奄一息的机会？”
“……”
她吸了口气，缓了下情绪有接着说：“谢谢他利用我害死了我……我……”她声音有些哽咽，那个称呼没能完整说出来。
车厢里顿时充满了压抑的哭泣声，白泽听着她隐忍的啜泣，心里挺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能安慰萧然的话，他现在是不能说出口。
“有些事，如果有挽回的余地，你还会走吗？”他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隐在镜片下的那双眼平静的眸子，泛起了一丝异样。“只要你选择相信陆总——”
白泽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后座的萧然倏地笑出声来，却不是破涕为笑的愉悦。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叹着气，嘴角讽刺的意味尽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