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敌人势力最薄弱的地方
养殖场建设的速度不能算慢，但见惯了某国建设速度后的秀则，到了现场后依然有些失望。
养殖场方面，围网和育苗池因为都是现成的，所以布置得很快，增氧设备和投饲料、投药装备也都布置到了位，只是研究所还没建好，教授和学生们想要休息时只能到一座简陋的木屋坐一会，晚上则是到附近的村镇去住。
至于湖边的农场，大概是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翻出来的地并不多，土豆倒是在五月初就种了进去，但因为不成规模的原因，估计收货量不会很大。
唯一令秀则有些惊讶的是农场旁的小木屋倒是建起了不少，那一溜小木屋带着刚刚砍伐下来的木头清香，让这个新农场看上去充满了生气。
不懂就问，秀则当即便打电话给了田中：“为什么要建那么多木房子？”
“为了熟成。”田中荣治解释道：“这里的土豆很特别，收获后只需要在冰点以上一点的低温中放一个冬天熟成，开春后就会变得很甜，风味极佳。”
“原来如此不会发芽吗？”
“不会，但需要温度控制得很好才行，木屋的厚度也要恰到好处这是当地农协的会长米丰先生告诉我们的，要我们自己摸索的话恐怕要摸索很久。”
秀则刚想问“那为什么不用温控冷库”，但想了一下后也就释然了——与其花那么多钱建冷库，还不如用纯天然的小木屋+北海道的冬天。
这就是区域优势，属于人力无法改变的成本，就好像在潮湿的马来西亚建无尘车间、在美国中部搞农场、在巴西70%含铁量的矿山附近开炼铁厂一样，你别的控制得再好也没法抵消如此巨大的天然优势。
不过，这里的农协居然愿意帮忙帮到这个程度，透露核心机密？秀则心中犯起了嘀咕。
在秀则的想法中，这里的农协应该会利用农民资金紧张的收获季，直接收购农民手中的土豆，自己来做熟成，然后开春涨价卖掉才对，很多农业大县基本都是这么干的。
难道这天下的乌鸦居然也有几只灰的？等会得过去看看。
至于日比谷教授还有小松教授他们，完成了今年的育苗任务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去年一年的经验，再加上在这里养鲟鱼水不用给水体降温的原因，所以他们的活也少了很多。
作为老板，秀则当然不能小气，所以便把两位教授和他们的学生拉到了带广市，好好犒赏了一下。
期间，他们也向秀则提出了招募人手的问题。
显然，东大和近畿大过来实习的学生最终将有一大半人不会留在北海道，想要继续扩大养殖场规模，他们就需要招人。
带广畜产大学虽然还不错，也是唯一一家有兽医专业的国立大学，但秀则他们要找的却不是兽医，而是水产专门学校，所以只能去札幌搞。
今年的毕业生他们肯定是已经搞不到了，但他们希望秀则赶紧去北海道大学、札幌大学还有北海道水产专门学校去，签至少30个人回来。
至于秀则担心能否要到对方校招摊位的事，日比谷教授表示这不是问题，他会负责帮忙找人，弄最好的位置给他。
秀则本来是抱着度假的心态而来，结果现在又多了一桩事，只得安排进了自己的行程表里。
接下来，他又来到了带广农协，会见了这里的会长米丰正胜先生。
他先是感谢了一下对方对自己养殖场伸出的援手，随后就是拐弯抹角提起了关于马铃薯收购的事，表示自家的马铃薯将来会走产业化的路子，一部分加工成鱼饲料，一部分当成特产卖到东京，可能不会经过农协进行售卖。
出乎意料的是，米丰先生听完后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好事啊！”他连连点头，“既然如此，能不能请久世先生也帮个忙，将我们这一带的马铃薯一起宣传出去呢？算您的入股。”
听了这话，秀则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中央农协和石川县农协的嘴脸，其它地区农协的所作所为他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带广农协现在的表现简直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农协都不一样。
早知道就不这么遮遮掩掩了。
“当然可以。”秀则说，“不知道农协在这方面有什么规矩没有？”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米丰先生似乎猜到了什么。
“久世先生不必如此拘礼，我们这里和其它地方的农协规矩有些不太一样啦哦，对了，正好有一件事我想要问您。”
“您请说。”秀则倒是想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是这样，您农场旁边有一户叫村上的农家，他最近想要退出农协，所以要出售手里的农协股票，不知道您有没有接手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米丰先生说到这个的时候，显得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股票？”秀则奇道，“不加入农协销售渠道也能购买吗？”
对农协股票，秀则倒是知道一点，只是很多地方上的农协股票都只允许在同地域间的农协成员进行转让，不准上市，所以如果有人要出手的话，只能内部消化掉。
只是这个农协居然大大方方地允许成员退出？
“我们这里是一个‘专门农协’，主要负责提供农技指导和化肥、地膜、农机的流转、保管，还有农作物的仓储，不涉及保险、金融还有婚丧嫁娶之类的业务。”米丰向久世秀则解释道，“所以进出是自由的。”
秀则奇了：“那利润从哪里来呢？”
“主要是靠加工马铃薯淀粉的利润实不相瞒，最近销量不太好，被进口的玉米淀粉挤了很大的市场，所以经营有些困难啊，敝人一直在想要不要和其它农协合并的事。”米丰有些不太好意思。
秀则顿时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日本的农协也分几种，一种是“农业小政府”式的综合农协，负责买种子、农机、地膜、化肥的同时还搞金融、保险、统一销售，颇有点旧时期大地主的感觉。
另外一种则是“专门农协”，也就是只管单一产品农事，同时没有金融许可权的协会，比如这个地区的农协主要负责的就是马铃薯生产和储藏、加工技术。
理论上说，真正能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是后者，但奈何因为前者更加赚钱，而且面对风险时更加强壮的原因，日本农协最后绝大多数都变成了“综合农协”，从红白家事到金融保险，凡是与农户生活相关的产业和服务都无所不包，甚至你买个自行车出门都要通过综合农协买。
而像这种专注于单一品种种植和加工的专门农协，在如今的日本占比已经不高，像是北海道的110多个农协中，这样的专门农协只有不到10家了。
秀则总算明白了米丰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友好——他不在乎你有没有销售渠道，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通过这个农协采购农机，他只在乎你种的是不是马铃薯。
“现在这家农协还有多少成员？”秀则试探着问。
“总共还有九家农户。”米丰答道。
久世秀则：“”
原来如此，综合农协赖以控制普通农户的六大能力“合法性、销售渠道、知识技术、价格垄断、信息差、暴力强制”中，这家专门农协只有合法性和知识技术，至于剩下的四种能力都没有，所以才会如此“卑躬屈膝”。
太好了，就这样，慢慢搞起来吧！秀则心中有底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工农要联合岂能只是说说而已
秀则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想法，可他不会直接把话往外说。
“如果一个农协连10户人家都没有，那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秀则对米丰说，“这样好了，我们养殖场也加入进来，我等会再去和米丰先生一起，去劝劝那位村上先生。”
“咦？”这回换成米丰没有想到了。
人家自带销售渠道、投资和鱼苗，过来买一块没人买的土地，种土豆养鱼不说，现在还想要帮自己一把，莫非这人是做慈善的？
“您不要多想，我们的客户已经找得差不多了，但规模一时半会却没法提上来，以后鱼塘估计也需要邻居们照应一下。”秀则半真半假地说。
“哦，好。”
米丰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安田基金会这样一个资本雄厚的组织，如果真的想要算计自己这点家当的话，那这个小农协压根就没有抵抗能力。
到了村上先生家后，秀则了解了一下，发现对方之所以要退出农协，主要就是因为村上和东京一家生鲜超市签了合同的关系。
这家超市秀则也听说过，亮点就在于超市里卖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他们超市大楼中间喂了一片园圃，楼顶也开辟成了种菜的地方，然而他们自己种不了的菜就会寻找日本各地的农户进行合作。
村上家种的土豆虽然土地面积小了些，但种的土豆种类却很丰富，像是雪莉土豆、斯诺登土豆、男爵土豆、五月女王、北方姬林林总总居然种了30多种，和农协“均质”的要求可谓是相去甚远。
村上先生被问到这个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参与统一调配，留在农协里也只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不如退出。”
米丰当然不希望村上家就这样退出。人越少，农协势力就越小，如果连选票都无法独立的话，其他农协就会过来商议合并的事，他的权力就没了。
“这样啊，无妨。”秀则在一旁帮腔说：“我们的合作伙伴都是东京的食品连锁店和外卖店，他们对于土豆品种的要求也很多。而且他们出价很高”
“出价高？”村上眼睛顿时亮了。
“是啊，东京的土豆批发价接近200円/公斤，然而那是卖给业务超市的价格，业务超市再卖给饭店的话还要再提一点价。”秀则诱惑道。
“200円一公斤吗？”村上动心了：“如果我们联系好买家，通过船运发货的话，成本”
听了这话，一旁的米丰有些着急：“那样不行，‘十胜农协’就是做这个的，他们和海运公司有长期框架协议，我们的土豆和他们的相比没有竞争力。”
村上听了米丰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又将目光投了回来。
秀则笑了——两人的反应都在他预料内。
“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卖土豆。”秀则说：“但如果我们能建起一个加工车间，将土豆和其它配料一起做成‘预制菜’再出售，咱们的利润会更高。”
“预制菜？”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所谓预制菜，就是将食材加工成半成品，然后送到连锁餐厅或者外卖店去。
最早走预制菜路子的，自然是麦当劳这种快餐店，当年美国连锁店进入东亚后，这种模式带给东亚人民的震撼不亚于美国的工业实力所带来的。
这倒不是说那些快餐店的食物有多么美味，而是说这样的连锁店带给了社会主义的国人以一种新的经营思路——也就是饭菜不一定非得在餐馆的后厨做出来，而是可以以工业流水线的模式在工厂中做个七七八八，送到连锁店后再稍加烹制即可。
像是肯德基、永和豆浆、日料店这种店铺，炸鸡块、宫保鸡丁套餐、猪排盖饭，还有日料店里的寿司、蒲烧都是预制菜。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方便面也应该算是预制菜的一种。
这些连锁店压根不需要雇佣什么大厨，将这些预制菜做成成品的活，哪怕是打工的大学生培训个两三天都会干。相对于传统餐饮业“大厨走了，饭店就凉了”的现状来说，这种连锁店可谓是降维打击。
考虑到大厨越来越少，而年轻人又越来越不耐烦做菜的关系，预制菜的市场在未来可以说是前景无限。
而且更关键的是，预制菜是一种可以复制的模式，从大规模种植到工业流水线制作食物，再通过冷链运输分装到连锁店，这是一个完整的供应链体系。这也注定了它更受资本的青睐——大家都知道，资本主义最讨厌不确定性和风险了。
相对于中国2017年后预制菜渗透率不到10%的现状，日本自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在推广预制菜，而到了10年左右时，预制菜的渗透率已经达到了60%之多，很多超市里卖的日式咖喱、乌冬面、速冻食品，还有披萨、寿司外卖，都是预制菜。
所以当秀则提出做预制菜时，哪怕是村上先生也可以理解他在说什么。
“啊，真是抱歉，让两位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
村上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连忙把两人请到了屋子里面，而屋里一个女人挺着略微凸起的肚皮，慢慢走到了里间，给众人端上了茶水……
“这是内子，琦玉人，已经五个月了。”村上解释了一句。
秀则连忙站起来接过了茶水，然后把对方劝了回去，随后才又继续谈了起来。
“土豆不能一直种，要轮作小麦对吧？”他首先问了一句。
见另外两人都点头，秀则便拿出了一份价目表：“光是将土豆加工成淀粉的话，利润未免太少了。现在‘和民’家庭连锁餐厅里非常流行奶油焗土豆这种料理——就是将土豆十字切成四块，倒上牛奶，中间夹上奶油、撒上一点培根，放到烤箱里加热5分钟，然后撒上黑椒面即可，而这样一份简单的餐点居然要卖748円。”
听了这个价格，米丰先生连连点头：“说起来，我们这边养奶牛的人也有很多，就近买奶油的话可以比别的地方便宜不少。”、
确实，北海道的奶牛养殖产业也是颇具规模的。
“还有这种将土豆略微素炸一下，然后加入少许鸡肉、包菜，再浇上咖喱汁的料理，价格是——1250円，而且颇受好评虽然完全吃不饱啦。”秀则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这不就是‘汤汁咖喱’吗，居然卖1250円，东京人还真是有钱啊。”村上先生感慨到。
“所以干不干？”秀则蛊惑道，“除了‘和民’外，‘唐吉诃德’似乎也打算做盒饭生意的样子，此外还有一家外卖专门店，我都已经谈好了。另外就是我本人在东京也有些产业”
“呃，运输的话，预制菜海运过去不就放坏了吗？”米丰先生有些担心。
“不，我们通过JR北海道运输。”秀则毫不犹豫地说：“铁路电气化程度比较好，我们租几个冷链车皮运输，一天内就可以运到东京，又快又安全。虽然消化几十万吨的土豆不太可能，但消化我们这个小农协的产品应该绰绰有余，而我们只需要买几台机器、再招些人就能做这种预制菜，原材料加上运输，成本我们甚至可以压到那些家庭餐厅售价的四分之一，售价算上给渠道的利润也可以压到一半，绝对不会没有市场。”
“等等，新干线？”米丰先生纳闷：“我们这里没有通啊？难道您是打算运到带广再”
“这个很难说，也许马上就要通了呢。”秀则意有所指。
村上和米丰听后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不是傻瓜，自然明白秀则的弦外之意。不过相对久世秀则这种外人来说，他们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乡亲”。
最后，村上一咬牙：“干了！失败了的话，大不了我和内子去做网商卖货。”
“网商？”这回轮到秀则好奇了。
“哈哈！”村上先生有些得意，“内子当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地下歌手呢，也有一批粉丝我们的多品种土豆就是这么卖出去的。”
好家伙，原来还是和MMP公司抢生意的同行。秀则心说。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想搞农业就要打持久战
初战告捷之后，秀则又跟着米丰一起，拜访了方圆十几公里内的所有农户。
按照规矩，秀则挨家挨户送了毛巾，以示“邻居”的友好，随后便劝说周围居民加入到土豆预制菜行业中来。
因为有本地人米丰这个带路党，所以尽管这些农民都表现出了一定的疑虑，但也都同意先拿一部分土豆产量出来试一试，如果能赚钱的话一切都好说。
至于秀则本人则是表现出了超出米丰预料外的豪气——土地入股不说，还对米丰表示土豆的块茎育种、施肥之类的都可以交给他来负责，让米丰心花怒放。
投桃报李，米丰提出过几天带广市有一场农业机械展览会，他要带秀则过去参观，介绍几个合作厂商，另外就是邀请秀则参加今年的收获祭，秀则都答应了下来。
秀则知道农协租农机、卖化肥给农民这中间一向有很多猫腻，而其它综合农协都是自己来控制一出一入两个渠道，但米丰却肯将渠道直接交出来，也算是“有诚意”的体现了。
等忙完这些事回到养殖场里时，才发现千子他们已经在开篝火晚会了。
为了迎接东京考察团的到来，来北海道养殖场的实习生们将原本在湖边平整出的空地腾了出来，和新雇来的工人们一起生起了火堆。
野菜、自家的鱼、买来的土豆、奶油还有猪肉、鸡肉因为荒郊野外实在是太无聊，让这帮人在秀则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学会了不少当地的美食和自创的新吃法。
田中荣治就将火上烤好的一个土豆递了过来，然后当着秀则的面掰开，里面露出了黑色的鱼子、切成小碎块的土豆还有奶汁。
“鱼子已经收获了？”秀则有些吃惊。
“没，因为量太少，味道也不够，所以今年还不能卖，我们就自己吃了。”田中解释道。
“这样啊正好”秀则若有所思，“你们还会什么土豆料理？”
“哈哈，那可就多了，像是罗宋汤、炸‘可乐饼’、土豆炖牛肉、土豆烤肉肠、土豆沙拉之类的啊，对了，早夜还用这里的小麦和土豆一起，酿了一种土豆酒，说是再蒸馏几次就是伏特加了。”
田中荣治如数家珍一般，掰着指头回忆着这几个月吃过的东西。
“喔看起来市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秀则感慨。
刚才田中说的这些东西，统统都可以做成预制菜呢。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田中荣治溜进了一个小木屋，将早夜这阵子酿造的“半成品”都拿了出来，分给大家喝。
尽管秀则完全尝不出来这些酒的细微差别，但田中却说这些都是不能卖的“失败品”，至于成功的配方都被佐佐木早夜藏了起来，寄回京都了。
等到秀则意识到自己被灌了七八杯酒这个事实后，他索性也就放开了，和实习生、工人们一起围着火堆嗨了起来。
望着火塘旁开始唱歌的久世秀则，今井敏子觉得很有趣，因为秀则现在的表现和她印象中的那个稳重得过了头的“臭屁小子”大相径庭。
“喂，千子，你家的那个已经喝高了哦！”
千子正在吃着一条烤鱼，听到敏子这么说，她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再去管。
“没关系，他压力也积累了不少，找个机会释放一下也好。”
“压力？他吗？我可没看出那小子有什么压力。”
今井敏子坐到了千子旁边，拉开了一听啤酒：“如果说他都算有压力的话，那我们上班族又算什么？那些贫民、单亲家庭又算什么？”
“秀则的压力，就是从他们身上来的。”千子很认真地回答。
“喂，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是圣人吧？”今井敏子嗤之以鼻。
“也不是，我们正常人心里总是有一个‘圈子’，会区分圈内和圈外人，圈内的个人会为这个团体忠诚，但同时也希望这个团体对自己可以‘护短’，帮助自己生存下去。只是秀则心中的这个‘圈子’，我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它太大了一点，学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还不是一样？”敏子觉得这话和没说一样，“难道他把自己当成日本首相了吗？”
“这个爸爸说过，一个人心中‘圈子’的大小，我们通常称之为这个人的‘格局’，格局的大小决定了他的上限，能力的大小决定了这个人的下限嘿嘿，学姐见过的好男人还是太少了啊！”千子反过来取笑道。
敏子这才发觉千子原来是在变着法取笑自己。
“可恶的小丫头，居然敢嘲笑前辈！”
她一边喊着，一边试图去掐千子的脸蛋，但却被千子一边笑着一边躲开了
第二天，秀则捂着自己的脑袋，头疼不已。
土豆酒味道香是香，可这后劲未免也太大了一点，看来以后得悠着点。
头虽然还在疼，可秀则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项目一切顺利不说，而且不时还有一些惊喜给自己，只能说上天对他不薄，要知道，他其实是做好了失败打算的。
农业靠天吃饭，即便是日本也是一样。
北海道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冬天实在是太长了一点，这对农作物来说不是一个利好消息，3月的时候，这里的气温依然在零下五度左右，压根不可能和南方一样种秋播土豆。
至于大棚蔬菜，玻璃大棚即便是在冬天也有会被冻坏的可能，而且保温措施成本也太高，不是普通农户所能承担得起的。即便是建起来了，短期内能不能看到利润还是另一码事。
北海道新干线维护成本比其它地区要高，主要也是因为大雪动不动就会封铁路的原因。就连对这里高中的棒球队来说，一年能训练的时间也只有六七个月，其它时候只能看着大雪封路，窝在教室里。
不过，既然连这样的环境都能养出田中将大这样的超一流投手，那么作为一个实业家，秀则就只能想办法提高不下雪的这几个月的轮耕效率了。
除此之外，在辛苦工作之余，享受一下这美丽的田园风光还是很不错的。看着一只大浣熊带着一家三口从眼前跑过，向湖的位置奔了过去，秀则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看来农业也不是很难嘛！秀则有些飘了。
和自己人到镇上唯一的咖啡馆去吃早餐的时候，秀则说起了早上的境遇，结果一通前来吃饭的米丰先生顿时脸色变了。
“什么？浣熊？”
米丰先生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随后掏出了自己的电话。
“喂？小寺先生吗？我们这里发现浣熊了！赶紧派你的人过来，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今年我们的土豆可不能再被糟蹋了！”
收回前言，农业对外行来说，还是太难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会拿你的成果干什么
久世秀则自以为自己的举动已经在渐渐瓦解着农协这个组织，然而日本农协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又悄然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强化。
在JA的内部会议上，万岁先生满面春风。
就在刚才，他提出的一项重要议案得到了内部的认可，而且是高票通过——这意味着他如今在农协的地位非常稳固。
“就这样我打算和‘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的人谈一谈，如果我们想要进一步强化目前‘地产地消’的直销模式，加大市场准入审核力度，那么经团联的配合是不可或缺的。”万岁如此总结道。
“但是经团联的人他们会和我们谈吗？毕竟在进出口方面，他们一向和我们不对付。”有人犹豫着问。
万岁立夫冷笑：“原本不会，但现在日元升值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恐怕巴不得能‘地产地消’呢。”
所谓“地产地消”，是源自于日本的一个特有的名词，就是“当地生产的产品，尽量在当地消费掉；需要从外面进口的消费品，尽量用本地的产品去替代它”。
它的好处显而易见——因为各地都不用将产品外运，所以减少了流通环节的损耗，也就是不用雇那些货车司机、不用租车皮、不用维持物流，而且能帮助一个地区减少对外部经济的依赖。
但坏处更明显——都21世纪了，你还在这里玩封建地方保护主义那一套呢？
地方保护主义的危害，国内对此应该深有体会。要说农业这种东西，变化毕竟还是小，影响也小些。搞地方保护主义最大的问题，也不过就是地区产品同质化、人民菜篮子里的菜品种少了几种而已。
但日本人奇葩就奇葩在居然试图把“地产地消”套用到工业品上来，产品因为缺乏竞争而几十年不变的结果是什么？相信现在大家已经很清楚了。
日本之所以能一直在手机、电脑等领域抵制外国货的入侵，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技术好，而是因为日本国内自成一派的制式帮了他们，让外国产品不好进入日本市场而已。
但是，一旦让外国产品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立刻就能在日本大杀四方，将一票日本本土企业打得溃不成军，原因无外乎就是这种“地产地消”套用到工业品上的结果。
而且更关键的是，“地产地消”是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同时减少消费者使用农产品的成本，可这个制度却成了日本农协用来垄断地方产品输入的护身符，日本消费者不仅没有从“地产地消”中得到农产品降价的福利，反而要为此而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韩国人也非常喜欢“地产地消”这个理念，并且称之为“身土不二”，在社会上还形成了“吃本国大米、牛肉、排骨，开本国车”的政治正确。
尽管短链农业并不是没有它的好处，但这明显是和社会化生产相悖的，是反效率的，而且事实上也不能促进公平，所以从整体上说，将“地产地消”称为日本农协的帮凶似乎更好一些。
一直以来，日本经团联对“地产地消”的概念嗤之以鼻，那是因为日本在出口方面远远胜于进口，作为强势方，他们当然不希望国内和世界搞什么民族主义和地方保护主义那套。
而且日元升值也会让进口农产品相对廉价，当大量海外农产品涌入日本市场也就是1985年左右的时期时，日本的恩格尔系数也处于历史最低时期，“地产地消”的推广活动也因此而沉寂。直到日本经济泡沫破灭后，“地产地消”的概念才重新被人们所提起。
但自从金融泡沫破灭、日元开始不断升值后，日本的出口便明显遭遇了重挫，利润下降导致科研经费减少，科研经费减少导致产品竞争力下降，日本的制造业在世界上的地位也同步下降了不少。
在这个时候，日本工商集团别说出口了，就连保住国内市场都很是困难。
至少苹果iphone在日本就轻轻松松抢占了不少市场，而日本手机对此则是毫无抵抗能力。“佐川宅急便”在挑选了一圈后，也毅然不顾日本右翼的反对，使用了柳州重工的电动车来送快递。日本电产为了降低成本，也将电动马达的工厂设在了大连而非日本国内。
到了2020年时，日本甚至不得不撕破脸皮，用立法排挤的方式来将大疆农用无人机赶出日本市场了，因为它在同性能情况下，售价只有日本同类产品的1/3，为此日本农协表示强烈抗议，认为政府此举这会增加他们施肥的成本。
日本之所以要排华亲美，还真就不只是因为“美国用特搜科和媒体控制了日本政坛”，而是因为美国空心化的工业和全球化的分工体系好歹给了日本人一口吃的，而日本人也借着美国军力和打造的世界分工体系爬到了老二的位置。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日本二战后社会改造的不彻底。当日本特色的封建资本主义迎合“民族主义”、“乡土情结”、“土食主义”后，最终诞生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也就是“地产地消”和“工业地方保护主义”。
因此，“地产地消”的思想会渐渐从日本农业渗透到了日本的工业系统中，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就在2010年，由于民主党过于倾向工会而忽略了农协，所以日本农协和日本经团联这两个原本应该是死对头的团体，居然隐隐约约地有了联合的倾向。
“我们和经团联联合起来，对日本工会形成两面包夹之势，以‘地产地消’为合作基础，一起将民主党推下台！”万岁立夫雄心勃勃地对会员们说。
中央农协的官员们听了也是很振奋。
“我们一定支持您！不过，我们该以什么项目为契机，向经团联示好呢？”有人问。
万岁立夫面对会员们的疑问，胸有成竹地掏出了一份企划。
“对此，我早有准备这里有一份北海道地方创生项目，以生产的马铃薯和冷水鱼类为基础生产预制菜，然后运到东京各大连锁店卖我们不妨就以这个项目为契机，去和经团联商量合作的事吧！”
第三百八十章 泥潭中也能挖到莲子？
天气依然炎热，久世秀则便和同伴们在北海道多呆了一阵子，省得回东京去受热。
期间，秀则完善了一下养殖场的各类软件设施，比如给鱼塘周围装上了监控摄像头，建了几个带空调的休息室，还连上了网络，广受实习生们的好评。
只是，当他正准备去带广市参加日本农机展时，一通电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电话是中央农协的万岁立夫打来的，他告诉秀则，农协已经准备和他合作，并且给予他渠道方面的特殊优惠，只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农场的农机必须采购三菱、东洋农机、久保田农机、日农机株式会社、十胜农机株式会社这几家企业的，不能再采买其它品牌，尤其是进口品牌，那是绝对要禁止的。
“咦？哦，好不过，前几家好像不是农协的相关企业吧？”秀则有些好奇。
万岁立夫现在的心情显然很好，所以也就没有再遮掩：“对，不是。不过久保田先生和我谈了很久，认为在目前的形势下日本经济想要复兴，有必要优先进行业内整合，您的那个预制菜直销项目我觉得很不错，可以建设成一个模范项目，随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
秀则对此可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用来瓦解中央农协和地方农协的项目，居然反过来被中央农协所利用了，如果农协已经私下和经团联达成了协议，那他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农协的问题了，他还必须要解决经团联才行。
解决经团联开玩笑吗？就算是推翻日本正斧也比这个目标要容易些。
如果说秀则相信自己可以通过几十年时间干掉农协的话，那么对于经团联他则是想都不敢想，因为它可以说是日本财阀利益共同体的具体代表。只要一项决策能在经团联内部达成，那在日本可以说就是最终决议，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一直以来，因为农协自成一派，将农机生产、化肥生产、农产品买卖渠道甚至是保险、金融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原因，所以农协和经团联之间矛盾很大，但如果他们一旦联合起来
秀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将拳头攥紧了。
尽管农协放开了这个“创生项目”的渠道是好事，秀则可以不用再担心这个项目被人从中作梗，但如果代价却是被农协窃取了成果，各地农协自己搞起了地区农产直销的话，那秀则这么做的意义又何在？只是自己多赚了一笔钱？
不行，绝对要阻止他们。
只是该拿什么去阻止啊？那可是经团联！别说自己，就是麻生泰郎那种大嘴巴也不敢惹经团联啊。
因为休假而带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久世秀则头疼不已。
结果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哇，还是办公室里凉快北海道也热起来了，真该死。”
今井敏子旁若无人溜进了办公室，然后熟练地从小冰箱中掏出了一听啤酒，掰开了内嵌的拉环。
因为农场周围村镇都是老房子，北海道气温也不高，这里的老人似乎更习惯在夏天靠着在地上洒井水、水擦榻榻米和吃瓜来解暑，所以很多甚至都没有装空调。秀则临时买下的这几栋联排小屋居然成了村镇中夏天唯一有冷气的地方。
如果说一开始今井敏子还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那么她现在就是完全不在乎了，甚至经常不化妆就一身清凉地四处乱跑，而且经常跑到这里来蹭空调。
了解过日本文化的人应该都对日本OL印象颇深，尤其是东京，那是一个所有职业女性都需要化妆的地方，如果有女性面试时不穿正装，也就是“化妆、OL装、高跟鞋”的话，那么她注定是应聘不上的。
这原本并不属于明文规定，属于社会“潜规则”的一种，但当有女性发觉到这其中的不合理，并且掀起了“不穿高跟鞋”运动后，她们被日本厚生劳动省的官员泼了一盆冷水。
厚生劳动大臣根本匠公开宣称：“在工作场合穿高跟鞋很有必要，也是合理的，这一点已经被整个日本社会认可。”
自那以后，很多大公司干脆明文规定女员工必须穿高跟鞋，并且至少化个淡妆，甚至还规定了高跟鞋长度“5-7cm”，只是最后得寸进尺地要求“禁止戴有框眼镜”时才终于被忍无可忍的OL们怼了回去。
至此，日本女权再次向后后退了一大步——微博田园女拳如果再说日本职业女性地位问题，大家呵呵就好。
同样，这个着装问题在警视厅内同样存在。不像美国，女警在街头上都能被流浪汉袭击，日本女警通常不用做抛头露面的体力活，所以平时也必须遵守同样的着装规范，除了黄旭东之流会为此而很高兴以外，恐怕没有多少女人会喜欢这样。
比如今井敏子——在东京她和其它女性也没什么两样，但到了北海道这座没多少人的小村镇后，她颇有些原形毕露的意思。
丝袜她不穿了，换成了防虫咬又耐洗不显脏的牛仔裤；头发也不怎么梳了，而是草草地系成了一个马尾了事；高跟鞋也换成了轻便的平底鞋，紧束的上衣外套也被换成了清凉的无袖吊带装，再加上脸上的一副墨镜，只要她再晒黑点，你就是告诉外人她是涩谷太妹恐怕都有人信。
现在秀则也懒得理她了——合着这位学姐是压根没拿自己当外人。
看着盯着电脑屏幕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今井敏子还以为他投资失利了。
“怎么了？投资天才终于失手了吗？我来看看咦？这不是还在涨么？怎么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你要拍反家暴宣传片吗？”
她掰过了秀则电脑的屏幕，发现上面一片绿油油的（美股绿色涨、红色跌）后，便有些不解。
“别乱说，千子可是很温柔的。”秀则懒洋洋地坐了起来，将屏幕重新摆正，“我现在是在操心别的事对了，学姐能不能透露一下，警视厅那边除了农协游行外，最头疼的治安问题还有什么？”
敏子灌下一口冰啤酒，惬意地缩了一下脖子。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是金融对策厅的，怎么可能会知道治安那边？”
“一点都没听说过？”秀则依然有些不死心。
敏子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吧，多少听说过一点还有极道下面的不良少年群体砸便利店也很令人头疼，毕竟都是未成年人，抓起来也只能训一顿后放掉。”
“哈？算了，再换一个，这个没用。”秀则连连摇头。
“所以说，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敏子又灌了一口啤酒，“真把自己当成首相了？”
“没，只是在考虑一些事唉，农协答应我们放开渠道了。”秀则叹了口气。
敏子奇道：“这不是好事吗？难不成啊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警察和农协发生冲突不成？”
秀则勉强自己笑了一下：“怎么可能，都是为了赚钱嘛。”
虽然她还真猜对了。
只是敏子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的打算，她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了秀则的办公桌旁。
“赚钱？你小子还真是不老实，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一下秀则的电脑屏幕，“那么这些钱比你这个养殖场要赚得更多吧？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一定辞去所有工作，窝在家里悠哉游哉一辈子。你到底在打什么盘算？千子那丫头也不说实话。”
“学姐想多了。”秀则淡淡地答道，“毕竟也要为选票操心嘛，光是有钱那是没用的。”
“选票？”今井敏子嗤之以鼻，“既然你已经有了钱，那还关心选票干什么？那是政治家才需要操心的事，只要你有钱，不管谁当选都会主动凑上来为你办事，选票不管流向谁对你来说都是旱涝保收不是吗？”
久世秀则默然不语——华生，你居然发现了盲点！
见他不说话，敏子更好奇了。
“呐，帮你也不是不行，你不就是想对付农协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出出主意，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她问。
自她进来后，秀则这才真正地第一次正视敏子，而且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认真。
“很简单，公平，还有效率，这就是我想要的。”他这么答道。
今井敏子盯着秀则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千子和我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呢！喂，你这家伙，不要去抢那帮肠肥肚圆的政客们的生意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小腿踢了秀则两脚，似乎是对秀则的说法感到颇为滑稽。
但秀则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重新转向电脑那边。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不要打扰我工作了。”他下了逐客令。
今井敏子见状，终于也认真了起来。
“算了，看在我也在你这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就稍微和你说一下好了。虽然日本这里的团体、协会万万千千，但在我们警视厅眼中，大致也就分为八种喂，你还要不要听了？”
秀则被她的反复无常搞得彻底没了脾气：“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间贴又没了？！！！！！！
而且审核也更严了，一章改了11处！！！
月初！求刀片！
不过在这个给成年人看的小说里，就不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