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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都市 > 马恩的日常 > 第九百四十四章出局者上原专务

在清脆而激烈的吉他声中,佐井久之橫跨数十米,倏然穿过马恩和鹫峰红苑身边,在狂风席

卷的符纸中,他手中的竹笛已然炸开。竹笛的破片指向之处,正是上原专务倒下的地方。而那个

犹如怪物般的男人一动不动,既没能爬起来,也完全没有闪躲的迹象。

即便如此,佐井久之依旧没能抵达上原专务身边。从地下飞窜出来的藤枝就如同利剑一-样,

险些将他整个人从臀部贯穿。每一根飞舞的藤枝都长着七八根枝杈,每一根枝杈都是光秃秃的,

黑沉沉的,触肤冰凉。在眨眼之间,这些飞舞的藤枝就编织成一座牢笼, 将佐井久之笼罩于内。

佐井久之一点都不意外,他能够闪过藤枝的偷袭,完全是处于-种直觉。他对《北极星》心

存忌惮,可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去聆听。他早就知晓,天地之间早有“旋律”在回荡,

每一-个人,每一种怪诞离奇之事物,都在让这“旋律”变形。怪诞离奇之事物的份量越重,它对

这个囊括整个噩梦的伟大旋律的影响就越大。“神明” 的争端,让这个“旋律” 变得令人疯狂,

但在此时此刻,由吉他手进一一步修正的 《北极星》将这疯狂的波洞平复。,

即便如此,佐井久之依旧坚持,聆听《北极星》,打心底将自己的“旋律”融入其中,虽然

会得到某种程度的增幅,但也意味着和这个疯狂的噩梦结合得太过紧密了。当所有事物都处于同——

个主干道上,可怕的“神明”无疑就是那辆足以撞死所有人的重型卡车。

然而,佐井久之已经不能再继续拒绝《北极星》了。之前的每一次战斗 都证明,上原专 务比

自己所认为的更加棘手,而自己对他的判断已经完全失真。无论是心怀骄傲还是心有顾虑都好,

他都无法仅凭- -己之力战胜这个敌人。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有这么做

, 才有可能战胜上原专务。

佐井久之当然知道,队伍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和他争抢上原专务这个敌人。他自己并没有针对

上原专务的想法,至少他觉得自己没有这种执念,仅仅是因为其他人不去做,所以他才必须去做

, 不过,每当自己失利,让上原专务苟活多一时,这支队伍所要面对的变数就会更增一-筹。

“旋律”带来的信息让他知道时间是何等紧迫,机会也不会一再而三。 倘如这一次再度失败

,或许在上原专务身上会发生某种极端的变化,佐井久之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想要在上原专

务发生那样的变化前,彻底将其终结,就如他过去所言所行。

吉他手在这首《北极星》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谱写旋律的天才。佐井久之将这节奏分明的

吉他声纳入自己内心的“旋律”中,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之处。这大概也是哈姆雷特等人能够感

受到的不同。要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仍显不足,佐井久之甚至觉得,自己先前重组“门”这一

行为所产生的代价,也在这轻快的节奏中消弭。

“门”就在佐井久之身后,藤枝的牢笼快速收拢,在被那些尖锐的枝权贯穿前,他已经退入

“门”中,自然也就脱离了牢笼。躺在地上的上原专务明摆着是个假货,此刻已经被竹笛的破片

扎成了刺猬,可是,他的真身在哪?

佐井久之呼哨一声,无数姿容古怪的半透明之物从空气中钻出来,四处飞荡,这些幽魂鬼怪

上天入地,又纷纷消失。它们并非是自然消失的,而是因为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这一个个幽魂鬼

怪的消失之处,直接在佐井久之的脑海中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形状。

“上原!给我滚出来!”佐井久之再次构筑“门”,符纸如鱼群般涌入其中。“门” 的对面

是什么?佐井久之也不清楚,但这扇“门”开启之后,连他都不敢进去。“门” 的另一边对应的

理应是上原专务的另一个身体所在之处,可之前幽魂鬼怪的探知,让佐井久之深深理解了,那不

是人类能够去往的地方。亦或者说,那是一个只有如同现在的上原专务这般,彻底变成了怪物的

东西,才能适应那种奇形怪状的空间结构。

一旦穿过“门”,进入另-侧,佐井久之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会立刻四分五裂。不过,符纸没

有问题,那处奇形怪状的空间依旧是有限的,符纸很快就能填满其中。符纸哪怕被撕裂了也没有

问题,而且,他在这个噩梦里能够拥有的符纸究竟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无法计数。

这里毕竟是噩梦,这片荒地的“旋律”还在向《北极星》的主旋律偏移,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只要《北极星》的主导还没有结束,融入其中的人就会从“旋律”中得到增益。

下一刻,侧方十几米外的地面隆起,比之众人更加靠近蟾蜍神。破土而出的藤蔓占据了将近-

百平方的面积。佐井久之终于明白如今的上原专务究竟是何等的怪异了,这些藤蔓全都是上原

专务,亦或者说,是它的身体的一一部分。人形的上原专务变成了空壳,真正的它已经解体了,彻

底失去了入形。

它的结构是松散的,是由一根根藤蔓、荆棘和枝条构成的- -丛植物。佐井久之甚至怀疑它还

有没有原本身为人类的知觉,而不是-团无意识的复合有机物。符纸紧随着它从地下喷涌出来,

附着在这片藤蔓荆棘上,顷刻间就自燃起来,可也在顷刻间,这些火苗就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

灰烬。

这片植物通体光滑,黑沉沉的颜色,就好似要吸走所有的温度。符纸的灰烬从它们身上洒落

,没有在这个表面留下一-丝的痕迹。

怪诞而强大,这就是如今的上原专务给人的感觉,它的形态简直让人无法分清究竟是“它"

,还是“它们”。

这里的每一-条根须和藤蔓都是它的触手,而这东西的触手有很大- -部分在地上蜿蜒,就如同

毒蛇行过草皮,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怪味,就像是糜烂的沼泽散发出来的臭味

佐井久之几乎是-眼就看穿了这个怪物在做什么:那些如触手般的藤蔓荆棘不单纯是在泥泞

的地面留下穿行的痕迹。这些痕迹,包括那些实体的藤蔓荆棘本身,乃至于它们的动态,都在佐

井久之的眼前呈现- -个极其复杂的脉络。

“哈姆雷特!它还在改变仪式!”佐井久之大喊起来。上原专 务这古怪的形态,将它自身变

成了仪轨的一部分,而且,正因为它的“手足”更多了,所以,那些看起来十分复杂的仪式引导

对它身上完全是同步进行的。

自身就是仪式,自身就是仪轨,自身就是驱动,上原专务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仪式核心。佐井久之目睹到它的表现,认知到它的行为,打心底有- -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而且, 这家伙本身还是“神子母体”!

佐井久之意识到,自己的狙击再- -次失败了,他以之前自己面对的那种还能堪堪称得上是人

形的姿态去衡量上原专务。可上原专务已经彻底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它真的连一点人形都没有 了

佐并久之也有-个怪形的分身,因此,他自信比任何人都清楚,上原专务这次是再也无法回

去了,这是一-个新的物种。“ 上原音次”这个名字,就此随风逝去,换来的,是它能够做到许多

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

漂浮在空气中的怪味令入作呕,可上原专务彻底放弃人类这一举止, 更是令佐井久之作呕。

他现在十分肯定,上原专 务已经没有半点可能继续执行他过去向众人阐述的那些计划-个完全

放弃做人的家伙,不可能以人的思维去改革人的社会。也许它还会继续对全人类的社会结构动手

,但那些行为对人类而言,定然是错乱的,是恐怖的,是荒谬的。

正在纂改仪式痕迹的哈姆雷特两人也目睹到了这个可怕的怪物,两人瞠目结舌,油然生出一

丝的悲伤和油然的愤怒。以前的上原专务至少是个阴谋家,说好听点,还得称其为改革者,无论

是恶意还是善意,都是人类的恶意和善意,如果他的阴谋成功了,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能算是

人类的成功?但现在,那些属于人类的东西都消失了,剩下的意志和行为是如此的扭曲,身为人

类的上原专务失去了一切!

“一败.地真正是一-败涂地! ”哈姆说不出自己究竟为何悲伤,上原专务的失败, 就好

像是人类的失败,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逻辑上不具备这样的包含关系。上原专务不等于人类,

也不包含入类。

可是,他就是悲伤,就是愤怒,就是有一种激烈的情绪,在《北极星》的旋律中回荡,让他

无法自己。

雷特垂下头,如默哀-般,但他伸出的手掌用力-握,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

“哈姆,我们很少有这样的配合吧?”他这么说。

“啊,是很少。我们]的能力其实很措配,但是,我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哈姆如咬牙切齿

般发出声音,“但是, 现在的话,就来-次吧。我们得向那个男人证明,我们值得-场胜利! 以

人类的名义!抓住它,雷特!”

“第二咏唱开始!”雷特那怪异的歌唱再次高亢起来。只是,这一次的歌声以无比谐和的方

式融进了《北极星》的旋律中,古怪的依旧古怪,却已经然不上难听了。两者的和谐,就宛如一

首歌颂某种事物的圣诗咏唱。即便听不懂,也已经可以令人去欣赏和聆听了。

雷特用自己那独特的音感,发出沉重的咏叹,连轻快激昂的《北极星》也为之一变,风格顿

时变得厚重又神圣。逆流的泥水和漂浮的颗粒物如浪潮掩过,所过之处,地面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那片藤蔓丛留下的痕迹,如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抹去, 只留下藤蔓荆棘本身的构造和运动。在

佐井久之眼中,仪轨再次被改变了,曾经名为“上原音次”的怪物正在和雷特的咏唱,隔空进行

着无形的争斗。

哈姆将双手拍在地面上,如同从地上抓取某物,向上-扯,便见到一根根如蛛丝般纤细的“

线”被他扯了起来。这些“线”的成份很复杂,有石头,有沙砾,各种细碎的东西,在奇妙的力

量粉碎并重新糅合起来。这些“线”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振动着,似乎在某个意志的引导下产生新

的结构。

雷特的力量抹去了-部分仪轨,令仪轨更加简单,而哈姆则用自己的力量增加了-部分仪轨

让仪轨变得更加复杂。在这一增一减中, 那个藤蔓丛怪物用自身勾勒出来的仪轨已经发生了翻

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具体而微的“线”更是缠住了那些游走不定的藤蔓荆棘,与之角力。

藤蔓丛若是有一百平方,那么,这张奇妙的巨网只会更大;若是它有一-百条触须, 那“线”

也只会更多。无论前者有多复杂,后者都以更大的范围将其囊括在内。

雷特进入了第三咏唱阶段,紧接着,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进入了第四阶段。《北极星》 从

主旋律变成了协奏,神圣的咏唱压倒了所有的声音,在“神明”之下,仿佛就是这个噩梦中唯一

的主调。

“我不知道你的仪式是什么,我对这个仪式一点都不了解。”哈姆的表情终于平静下来,宛

如自言自语般说到:“但是, 没关系,有雷特在就够了。那家伙对“旋律’ 的敏感无以伦比,他

的咏唱会自然而然达成针对目标的结果,就像是之前对付你那样!”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对着那丛藤蔓吼着:“让你见识一下, 我们的力量。哈姆雷特,圣诗班

的复仇色波纹疾走!”

雷特的古怪咏唱企及了至今为止的最高音,就如同海豚的鸣叫,直至超越人耳能够听到的程

度。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随之是那一-根根“线”发出尖锐的声音,与之纠缠的藤蔓丛眨眼间被

切得粉碎。本就已经开裂的大地,蒸发出浓密的雾霭,那一片地面更是被生生削掉了一层,变成

了-滩沙堆,继而凝结成结晶状。

藤蔓丛彻底安静下来,它是如此的细碎,这些碎片凝固在-整块巨大的结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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