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莫斯科那边打出了一个仓促的结果。ggdbook.net”朱由检把信件放到了克里斯蒂娜面前，“现在的情况是，沙皇那个没有继承权的叔叔尼基塔·伊万诺维奇·罗曼诺夫带兵出来了。”
“兵力暂时不详是吧？”
“嗯，因为他们自己都没怎么搞明白。所以，沙俄在正常情况下大概是什么样？”
“17世纪开始到现在，沙俄的情况都非常混乱。不过斯拉夫人的政体和治国术都差不多，整体来看和波兰非常类似。莫斯科方面能调动的军队大概有两类——第一是波雅尔之子和德沃骑兵。这里和波兰略有不同，因为波兰的施拉赤塔名义上平等。而在俄罗斯这里，留里克王公显然比其他人更加平等。”
“所以...这是留里克血统之间的区别？”
“其实不是。因为留里克血统满地都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只参照这一个元素来划分。所以这其中有亲疏远近的分别。所谓‘波雅尔之子’，是俄罗斯多如牛毛的小贵族组成的，他们可以类比为施拉赤塔骑兵。而德沃骑兵来自那些真正有可查血统的留里克王公之家，包括朝臣之子。他们会在莫斯科与地方轮换，担当沙皇的禁卫，并且监督地方。”
“这怎么听着像是耶尼切里？”
“耶尼切里本质上就是这么一种位高权重的贵族部队——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奥斯曼因为使用公平循环的原则来统治，所以从穷苦的边境农民中征召耶尼切里。而在莫斯科，你得出身留里克王公之家才能当上‘俄罗斯的耶尼切里’。”
“啧...我怎么都有些喜欢奥斯曼了。”
“抛开奥斯曼的部落制国家的本质不谈，奥斯曼确实更‘光明’一些。但古典国家都是这样，如果这么算你甚至会觉得斯巴达也很光明。但在武备弛废后，奥斯曼也不得不面临残酷的现实。”
“那俄罗斯，现在一定准备得很充分吧？”
“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俄罗斯要是准备充分，我们还能打到这里来？实际上波雅尔-德沃的征召制度已经烂掉了，上个世纪就烂了。原因和今天的盐暴动如出一辙，是因为俄罗斯在1558年的利沃尼亚中耗尽了元气，国内的税基碰一下就散架。不止农奴民不聊生，连底层贵族都大批大批地破产，甚至不得不卖身为战奴，为大波雅尔服务。”
“这叫什么事啊...那现在的情况是？”
“现在的情况是，俄罗斯的征召兵全部都在大波雅尔手里了。还有些卖得没有那么彻底的，他们再南方防线的其他地方守卫边疆。名义上是‘波雅尔之子’的序列，实际上他们连马都买不起，只能端枪。他们也没有什么积极性，每个城市也只有几百个，根本就挡不住我们。”
“...”朱由检陷入了思考。
不是俄罗斯，而是更大一些的地方，比如隔壁的波兰。现在想来，波兰的施拉赤塔一直这么谨慎而保守，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和日耳曼人流行的大贵族封建主不同，斯拉夫人不管在波兰还是俄罗斯，都是用一大群小地主来组成国家的主体，碎了一地。
虽然他们不那么容易叛乱，不会动不动就聚集起来拿国王开刀，动员效果也很非常不错。但他们的税基过于薄弱，很容易在长期的战争中被直接榨干，导致整个国家出现结构性的垮塌。
参照西欧的情况来看，主要原因就是少了大贵族这么一层来“分包”。在西欧的贵族战争中，平民的参与不甚重要，他们也并不在乎国家的更替。因为无论如何自己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头上的贵族老爷也不会。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比这个国家都要古老。
封建制为数不多的好处就在这里。封建主至少不会过于压榨自己的领民，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这里，犯不着为三天两头就完蛋的国王来压榨自己的税基。除非为了自己的野心，他们通常都会节制地使用民力，在履行封建契约的时候也有更高的议价权。
而俄罗斯这里无疑是更加残酷的。多如牛毛的小贵族根本就没有议价权，只能被沙皇送上战场，然后全家破产。波兰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端的议价权，把领主的征召能力全部收回，拒绝一切议价。
“这下斯拉夫人啊...怎么这么不稳定呢？我总是看到他们走向许多极端。”
“大概是因为斯拉夫人总是聚在一起，做事很容易受到个人决策的影响，所以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有时候会显得很脱线。毕竟，他们是城市民族。他们的特点就是国家的领土有纵深，但是政治上没有纵深。经济单一而薄弱，让政治也容易跟着走极端——变种蒙古人是这样的，蒙古人也是这个路数。”
“那么，既然他们早就弛废了，我们是在打谁？”
“应该是射击军，还有少量的一些莫斯科周围可以调集来的征召兵。基本上就是莫斯科市民了，他们的战斗力一直不怎么样。波兰也有类似的部队，你还记得吧？就是全员持有火器，然后给翼骑兵打下手的那些步兵。沙俄也有一模一样的，就是射击军。这些斯拉夫人彼此之间虽然能打出狗脑子来，但涉及到应用领域还是非常像的。不过射击军嘛...”
她摇了摇头：“俄罗斯整体来说比波兰更依赖‘城市’，所以作为市民的射击军也有些议价权，他们反而更容易剸造反。问题不大，射击军战斗力也就是个杂牌二线部队的水准而已，他们只是临死之前来挣扎一下...或许...诶，或许他们是来武装议价的也说不定。我派人去联系一下他们好了，兴许那个没有继承权的罗曼诺夫有些‘思路’在身上。嗯...不过事到如今，他们的筹码很好啊，我得算算他们和炮弹哪个更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