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301book.com”孙达低头看了一眼印刷给他的图册，上面绘了图拉要塞的轮廓，这是确定无疑的了。
从自行车上下来，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有两个耶尼切里，还有个哥萨克跟在后面。两个耶尼切里充当翻译和打手，哥萨克充当本地人。在大军出发之前，许多这样的探子就已经出发去往沿途各地打探。
自行车让他们的行进速度把情报人员的机动力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尤其是在东欧的大平原上。这里是有路的，斯拉夫人不是蛮子，而且他们非常依赖贸易。在远离水域的内陆，斯拉夫的贸易行动也在野外形成了简易的商路。
常年的行走和车马奔驰把泥土压平，让这里的土地变得适合行车。虽然算不上真正的路，这些商路的平整度已经接近田埂了。
这些商路一直从基辅联通到图拉，因为这两座城市都是在防线之后的大城市，它们之间的商路甚至可以追溯到留里克家族统治的早期。说不定早些年蒙古人西征的时候还走过这些路。
自行车也确实只有在这种场合才比较好用，因为自行车最怕的就是爬坡。草原本身也不是一马平川，偶尔会有丘陵起伏。一些土坡人能走，马能走，但是车子根本就走不了。
归根到底，是车这种载具让人类携带了自身体力本就无法携行的“质量”。在平地行车的时候，这部分质量并不会对行车造成什么影响。只是一旦要爬坡，车轮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硬生生地和重力抗衡。
这些要爬坡的道路，在人类的贸易活动中通常都会被优化掉。因为除了新大陆原住民硬生生靠腿和驼畜之外，其他绝大多数地方的长途贸易都需要靠车轮来转运。一些不方便车轮爬坡的路，自然而然就没什么人会上去行走。
这对自行车的用处可就太大了。因为其他的车需要四条腿的牛马来拉拽，但自行车就只能靠人类的两条腿，两条腿不可能拉得过四条腿的。而且就算人力可以支撑，自行车的链条也很难支撑生拉硬拽的磨损。
“看来这条路可以走。”孙达默默地在笔记上记了一笔。他一会把沿途的路径重新画到地图上，不过在大马路上掏出地图还是太敏感了，他得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掏出来。
“你们知道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吧？”哥萨克和耶尼切里都围了过来，孙达用蒙古语向他们提问——他自己也没想到，学一门蒙古语竟然能一直用到这里。
哥萨克和耶尼切里都经常要和克里米亚的蒙古人打交道。虽然口音不太对路，但双方把词汇进行“对齐”之后就问题不大了。
“明白。”几个人微微点头，“我们是来卖茶叶的。”
四个人的车后座没有带行李，而是带了许多茶叶。
俄罗斯几乎是欧洲最早开始饮用茶叶的地区，差不多和葡萄牙人同期。两边正好一个通过陆上丝绸之路传播，一个通过海上。
俄罗斯这里的茶文化传播起来要更普遍一些。毕竟葡萄牙人开始喝茶，是自上而下地开始消费这种奢侈品。而俄罗斯人喝茶，是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习惯。他们基本不挑茶叶，喝什么不重要，有的喝才是最重要的。
俄罗斯这里的物资条件也没有比蒙古人好到哪里去。高纬度的亚寒带很难种植绿色蔬菜，蒙古人那里好歹还有草根树皮可以啃，这里连绿色树皮都不好找，只有松针管够，偶尔可以拿松针泡水喝。
某种程度上说，俄罗斯就像是种地的游牧。明明是农耕民族，却也需要和游牧民一样依赖外界的供给，也像因此像游牧民一样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影响。罗马人强盛的时候他们靠近罗马；蒙古人强盛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更像是蒙古人。欧罗巴强盛的时候，他们会更像是欧罗巴。
哪里向俄罗斯输送物资，和物资连带着一起输送进去的商品文化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影响那里。喝茶正是蒙古人带来的影响。
而且罗马帝国刚刚诈尸不久，欧罗巴还没有进入历史巅峰期。现在给斯拉夫文明留下最深刻印记的还确实就是蒙古人，毕竟克里米亚汗国还好好地坐在那里，还没死透呢。
蒙古人把喝茶的好习惯带到了这里。这一路上，孙达就和不少村子用茶叶做了一些小小的贸易。他并没有用茶叶来交换钱，只是用茶砖来购买一些补给。
他也评估了茶砖的物价。在野外来说，茶砖的售价大抵会便宜一些。现在俄罗斯正处于罗曼诺夫带来的“衰弱期”，许多人都因为盐税而钱包空空。但生产并没有因此而耽误。
还钱也换不了什么，不如做些便民的好事，用他们迫切需要的茶砖来交换一些俄罗斯土地上经常会过剩生产的一切物资。
比如土豆。孙达是一路啃着土豆过来的。俄罗人是“比较”专业的农民，农奴制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提高一些农业种植的效率。虽然农民本身并不能享受多少种植效率提高带来的好处，但土豆的产量却是实打实地增加了。
这么多的土豆需要运出去才能赚到钱。然而头疼的是，贸易是双向的。许多盐商带着盐来贩售的时候，他们才会在返程的时候采购物资。断了一条盐路，损伤的是所有产业的贸易额。
土豆和小麦这样的农作物，现在都大批大批地囤积到俄罗斯的乡村，还未能贩售出去。和小麦相比，土豆并没有那么耐储，这时候还是交易出去比较好。
现在四个人的车上，每人都背了一大筐土豆。沿途要是饿了，他们也只能在野外生活，把土豆煮一煮就直接啃了。不过这种情况对大军来说是好事。
有粮食没卖出去，大军经过的时候就可以——
如果奥斯曼，这就喜大普奔了。如果是王师经过，这同样也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