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这这这...”卡拉帕夏，他卡住了。jingwubook.com就像坏掉的手表，他卡在了这个位置，卡壳了半天。手上的图纸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死去的历史突然开始攻击他，尚未来到的历史也迫不及待地从天界降临。作为凡人的他被架在之中，喘不过气——因为他看到的，是多玛巴赫切宫的图纸。
多尔玛巴赫切宫，于1843到1856间修建，是一座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风格相融合的一座奥斯曼皇宫。
一座奥斯曼皇宫。
“凤凰王大人！这怎么那么眼熟！这是什么！”
“眼熟吗？你怎么会眼熟呢？这多奇怪呀~”
“这太奇怪了！太可怕了！这座宫殿的风格，看起来非常地...非常地‘先进’，就像奥斯曼又活过来，又活了200年，然后修建了这座宫殿。”
“啊，原来是你是这么想的。”
朱由检就知道他会这么像。多玛巴赫切宫的设计非常妙——17世纪正是巴洛克式的装饰风格盛行的时候。从艺术史的历程上，巴洛克之后是洛可可，洛可可之后便是新古典主义。
在构建“宫殿”这样庞大而恢宏的公共空间上，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一脉相承。这是一家子的父与子，或者说爷孙俩。很容易就能看出二者的亲缘关系。
而多尔玛巴赫切宫正是建造在这么个关键的历史时刻。他是巴洛克风格和新古典主义的融合——它上面有巴洛克式的繁复装饰，但确像古代希腊的建筑装饰一样雕刻成浅浅的浮雕。建筑的里面也用规整的，古典的罗马柱来排列，用简单的几何学展现了秩序之美。
这就是未来。对看惯了巴洛克风格的人来说，这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未来。而如此成熟的未来，就摆在面前。这就像是未来的自己突然穿越过来似的。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这上面的雕纹很明显与奥斯曼有关。甚至那些花纹的原形，有不少就在这座大殿里就能看到。
“凤凰王大人！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推演。你知道光之城的计划，那你知道计划是怎么来的吗？很简单，因为我们对未来进行了推演。基于当下的信息，我们虽然不能洞悉未来的一切细节，却能揭开未来的一角。你手上这张图纸，就是我们对欧洲未来的一种推演。”
“可这是怎么推演出来的！我...我不能理解。”
“因为流行是一种循环。所谓盛极而衰，就是这个道理。当有人吃惯了鱼脍，就要开始吃烧鱼。烧鱼吃腻了，又要吃鱼脍，鱼脍吃腻了继续吃烧鱼。所谓流行，就是在对过去的背叛和追惜间反复横跳。而你手上的这张图，就取了二者之间的折衷形态。它既是巴洛克，又有古典式的罗马风格。我们认为这座宫殿非常地时髦。”
“哦！！！我的凤凰王大人，如果你早在加利波利的要塞就给我看这幅图，我当时就摘了帽子，立刻就投降震旦——奥斯曼怎么可能与能够预言未来的神国对抗？这简直是找死。”
“你知道就好。不过天眼也不能乱开，因为每次展示未来的一角，都会导致未来发生一些变动——你知道吧？”
“明白，我明白。甚至不用你说，吉普赛人也是这么占卜的。只是吉普赛人是假的，您能将未来展开在我面前，展开未来就像展开历史一样。时间已经握在您的手里了，我的大人。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将俯首在您的脚下——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只要他们看到这座宫殿。”
“你果然很识货。那么你觉得，这符合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的风格吗？”
“实不相瞒，我总觉得它好像特别适合...诶？您确定好了位置吧？好像很适合放在托普卡帕宫的背面，靠海的位置...不对！一模一样！您竟然在设计这一系列宫殿时，还能契合君士坦丁堡的地形！看来历史真的站在您那边。”
“因为这座宫殿本来就在那个位置啊，啧。”朱由检摇了摇头，小陆也知趣地没有翻译。
“总之，托普卡帕宫要拆掉了。我们会在后面修筑这样一座新的宫殿。”
“哦，是的，大人，您这样修建正合适。我也注意到，您兼顾了东正教的装饰风格，没有使用那些圣象。”
“啊对对，是这样，你很懂行。”
朱由检自己经他这么一体型，也才刚刚想起来：东正教的装饰，或者说东罗马的装饰风格，一向不喜欢用立体的浮雕。因为在历史上，东罗马反复在圣像破坏派和“正统派”之间横跳。圣像这种东西，虽然不好直接说违规。但天长日久，大家都会注意一些，只用平面的图像来装饰。
具体到建筑来说，建筑的外立面也要尽可能地简洁，而不是像意大利那个罗马一样恨不得把满天神佛雕在外立面上。
而给这座宫殿下订单的奥斯曼，正好也禁止雕塑活人的艺术形式。这让整套图纸根本就不用改，完全在东正教的敏感区之内，已经虔诚得不能再虔诚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朱由检把图纸拿了回来，“听取你的意见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你是本地人。你觉得这佩戴上罗马吗？”
“这是能够穿越历史的艺术，哪怕在几百年后都能给人以启迪。这种神圣的殿堂，不是我这个庸俗的人所能置评的。它应当由历史来加冕。”
“那不懂行的人呢？我比较关心这个。我知道能看懂这上面的设计，但问题是，大部分都不懂吧？”
“您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请您放心，就算没见过巴洛克，也见过希腊罗马的柱子。那种柱子的废墟到处都是，每个人都知道罗马的建筑还立着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在罗马复兴的神圣时刻，我们也一同复兴了罗马的艺术，这既恰当又合理。如果这座宫殿能立在君士坦丁堡，这座老旧的托普卡帕宫就算拆了也无妨。完全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