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说着，他们像是什么黄皮子，什么山里的精怪。301book.com竟然还要吃香火的？这多少有点大病吧？”
“现代人就是这样，现代人就是喜欢消费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我说他们是好苗子，我看到了他们的‘消费’潜力。他们今天消费了我的提供的精神食粮，他们吃饱了，他们很开心。你看，这就是读过书的好处。读了书的人就会有更多的欲望，而当欲望和现实产生落差的时候，就产生了‘需求’。我们要的就是需求，耶尼切里身上有非常大的，制造需求的潜力。拿着这个。”
朱由检指着一旁的瓷坛子。
“茶叶罐?”
“对，送他们茶叶。不过不是你送，你给克里斯蒂娜拿去。她明天要去看望一下那些耶尼切里，主要是他去看。我跟着凑凑热闹，顺便看一看我的第一批病人...哦不，我的第一批水稻。”
——“这里，好干净啊...”
克里斯蒂娜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你确定他们昨天才刚刚搬进去？”
“我确定，而且我也很震惊。”
两个人都知道的是，面前这座城堡，也就是七塔要塞耶迪库勒，再进城的时候刚刚被大炮轰过，被打得一片狼藉。但现在，要塞门口扫得托普卡帕宫的庭院还干净。
“我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哪挖了个大洞，把垃圾都堆进去了。垃圾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瓦砾，他们清理到哪里去了？”
“哦，尊敬的克里斯蒂娜陛下，您在谈论我们吗？”
“咿，你在从哪出现的？”卡拉帕夏的希腊语忽然出现在她耳边。
“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门口，难道您没发现？”
“在门口站着的是你？邵指挥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总是做这种零碎的活吗?”
“那位大人的嘱托我早已了悟。但现在站在这里，纯粹是处于我个人的意思，而非过去的习惯。二位，我的贫乏的词句都无法表达我感激的万分之一。您请往前走。”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个扫帚。
“各位请进，请进。”卡拉帕夏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地上竟然没有什么灰，他扫着竟然都未能扬尘。这地方甚至比雅典还要干净，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肥皂的香味。
扫帚扫过去，后面就有两个耶尼切里抬着地毯过来，从门口一直开始朝里铺。虽然地上确实没有什么灰尘。
“额...邵指挥。”克里斯蒂娜回头问，“这是你教的？”
“没有，我一句没教过。而且我们的规矩不是在前面扫地，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应天城风沙大，一排人扫地那还得了？车架来了不得蒙一层灰上去。”
“我可以感受到他确实很开心...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搬新家都这样。谁都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有个自己的小窝——而且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小窝。这里是黄金门，是罗马的正门，他们现在是黄金门的守卫了。他们可是在给罗马看门——而且这之后就是他们自己的衙门了。”
“嗯...”
“怎么了？不太好理解？”
“确实，我不太好理解什么是‘自己的东西’，毕竟我每件东西都是自己的呢。”
“那你倒是和某位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的道君会有共同语言，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还给奴隶自由的比喻呢？”
“也不太好。要说奴隶，我宫里那些侍从做的事也和奴隶没什么差别。许多人连续几代人在宫里做事了，你要真开除他，他怕是要和我玩命。他们一家人待在这宫里的时间恐怕比我家都长——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家入主王宫也就两代人，许多侍从在这干了五六代了。”
“嗯...那如果分封你的管家为伯爵呢？哦不，分封一个男爵，然后让他的家人全部能到他的领地去住。而且，男爵的领地就在首都里面的一块地。”
“啊！明白了，非常理解。”
“你理解得很迅速嘛。”
“因为我真的做过这种事...所以这些耶尼切里，这些罗马的内卫能有今天，他们想必也会欣喜若狂。走吧，他差不多快扫到门口了，我们先进去。”
——“我承认，我低估他们了。”
克里斯蒂娜扶着墙上塔楼楼梯。这是个要塞，和其他的要塞一样，大厅多用来作为军事用途。而最安全，最坚固的塔楼，才承担其他的重要职能。
塔楼的楼梯的狭窄，每一层也都很逼仄。但走在楼梯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采光不好，因为墙壁在发光...
“这墙上怎么反光的？”
“我们给墙上打了蜡。”前面带路的卡帕帕夏回头说，“光是打蜡还没什么。我们回头打算把内室的墙全部打磨一遍。来，您小心台阶，这里的台阶也打蜡过。”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这么闲吗？”
“是他们自己打蜡的，不是我在安排。有几个耶尼切里以前在宫里就负责保养建筑，现在他们自己就住在这里，他们是在给自己保养——不过这会他们大概在自己的房间。他们太高兴了，现在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
“有自己的房间就这么高兴？”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耶尼切里其实什么都不缺。不缺钱，不缺用。但所有人最缺的，就是个人空间。我们从进入君士坦丁堡的第一天起，眼前几乎就没有安静过。现在总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了。虽然还是要住在营房里，但是我们人少，只有400个人。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房间，甚至还能有一扇窗。其实比牢房好不了多少，但房间就是房间。啊，前面已经到了，请上来，请坐在这里。”
卡拉帕夏一直走在最前面。塔楼的顶上可以直接上露台，这里是露天的，风景也很不错。天台上早就摆好了长桌，桌上摆着鲜花和发酵葡萄汁，早就摆好在了那里。
“请您先享用这份面包。”他捧着盘子到楼梯口迎接，“这些撒马尔罕面包是耶尼切里的老手艺了。但您今天吃的这一份绝对不同，我们加上了所有能加的坚果和香料，穷尽了全部的手艺，只为让您知道内卫的忠诚。这是苏丹绝对没有吃过的面包！现在我们将它奉献给您，还有这是盐...面包和盐，这是我们记忆中的，家乡的最高礼仪。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切尔斯克人，我们所有人的家乡都有类似的礼仪。请您用面包蘸着盐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