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那边！”黑暗中忽然传来了波斯语的大喊。180txt.com
“哦！师父，果然有人！你猜对了，那边有个大嗓门！好像是个奥斯曼兵呢！”
“别慌，先别出去，试探试探。我看这里头恐怕人多着呢。”
“等等，师父，那边有脚步声，好多人朝着里过来了！我们要不要亮个相！”
“别，兴许是大鱼，别让跑了。小子，你今天算运气好，看师父我给你露一手。”他先看了一眼旁边地上，那边正坐了个市民，先前看到他们几个人就没什么反应，只是靠在那打盹。
“先把这家伙请出去，别让他看到。要不是这里黑咕隆咚，看不到我的脸，我也不会给你露这一手。”
小陆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个第纳尔，塞到地上那家伙的手里。那人接了第纳尔，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外面——确认外面没有兵灾，就躬身道了谢，从他们来的入口又出去了。
里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盔甲摩擦的声音。但是黑咕隆咚，里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背后的台阶上有那么些许光源，但没照进去几米就吞没在黑暗里了。
“抚尺，抚尺有没有？大号的惊堂木也行。”邵纲问。
“抚尺？我们又不是说书的，上哪找抚尺啊。”
“没有抚尺我进不了状态，我需要敲一下抚尺才能入戏...算了。”他随手掏出一把扇子，在手上猛地一敲——
“呜~~~汪汪汪！！”
“哦，太后，没事了，那边有狗叫声。我把去那边探路的人叫回来吧。”
“是吗？”太后站了起来，朝狗叫的地方望去——其实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太后，您在看什么？”
“不太对劲啊。这个狗叫声，是不是太标准了？”
“嗯？什么意思？”
“我也拿不准，但你们去过苏丹养狗的屋子没有？其实每个狗都有自己的叫声。但这个狗叫，好像标准过头了。不偏不倚，正好在‘狗’的叫声上面。”
“太后您太敏感了吧...”
“我这么些年，就是因为敏感才能活下来。算了，既然是狗就别去...”
——“啊！”小陆发出了惊恐的声音。借着外头那么一绺光线，他不经意间瞟到了邵纲的脸。做出狗叫的邵纲，在黑暗中翻出白眼，整张脸扭曲地像沙皮犬似的，都快要化形了！
“你叫什么叫！把我叫破功了！”
“你学狗叫为什么要变成狗脸啊！还翻白眼。”
“去你的狗脸，我们这一派的口技就是要调动脸上的肌肉，所以要摆出金刚相，这叫金刚相。要不然你看口技为什么要立个屏风，不立屏风光看我的脸就完事了。啧，你这么一叫，他们好像又来了。”
邵纲竖着耳朵朝里头听，穿着盔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比刚才还快。
“你，把脸背过去，不许看。”
“哦...明白明白。”这么说这，他手上已经在掏枪了，准备实在挡不住的时候把靠过来的那个穿盔甲的人撂倒。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板甲也能被手枪打个对穿。
“咳咳。”邵纲请了清嗓子，气沉丹田，两手攥紧扇子一起发力——
“呜哇哇~~~”
“太后，那边好像有小孩在哭。”
“难道这地方不只我一个知道？先把你的人叫回来，别吓着她了。听着是个小女孩。”
“是，太后。”阿里帕夏唤了一声，把去查看动静的西帕希给叫了回来。
“太后。”他又追问，“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啊...”
“那太后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是我家里的事。我当年进宫之前，我的父亲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说圣索菲亚大教堂旁边，有耶莱巴坦地下水宫。苏丹不知道，因为当时没有罗马人告诉他。”
“可是太后，现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啊！是只有苏丹自己不知道。高门该不会也知道吧！”
“有可能。”
“那我现在就去把那边的...”阿里帕夏在脖子上比划了一道。
“算了，不必了。我们已经给君士坦丁尼亚的市民添了太多的麻烦。”
“可是太后，那边要是再哭，引来外面的耶尼切里怎么办？”
“把这个拿去。”太后招手，让最后几个跟在她旁边的侍从拿出个瓷盘子，这是之前带出来的。
“把巴克拉瓦装进盘，送过去吧。我很...我很抱歉，没能给君士坦丁尼亚带来繁荣，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灾祸。这点食物，给他们吃吧。告诉他们，不要出声。渴了就喝这里的水，饿了就来问我们要，我们这里存了很多吃的。”
——“没想到。我竟然输在这里。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太后看着面前的邵纲，她不需要问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因为邵纲身上穿着蟒袍，同样的面料她也有，她最宝贵的几件礼服用的就是同样花纹的“震旦布”。
“盘子。”邵纲拿出了刚才那个盘子，“这是外销瓷，上面还有斗鸡眼的龙。见到这个瓷盘子，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是一般人，就绕到正门来包抄。您就是柯塞姆太后苏丹娜，我说得没错吧？”
“是我。苏丹在你们手上了？”
“您的孙子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妥当照顾。”
“花匠早就投靠了你们？”
“我们只是告诉了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信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可没法在托普卡帕宫里强迫他。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太后您的朝廷也快要完蛋了，才会有这么多老鼠急着跳船。我看您这带了不少东西，是打算去哪里？”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打算去巴黎，奥斯曼奥卢和法国王室一直有联系。只要我们流亡法国，就有新的机会。”
“那我只好抱歉地请您留在君士坦丁堡了。请您往这边走——您是个老人，我们尊重老人，就不给你加上限制措施了。”
“多谢。”
“另外。”邵纲顿了一下，“虽然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对您的态度，不过那盘巴克拉瓦味道不错。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