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是在我的专业领域。xiaoshuowanben.com”文书长推了推眼镜，“实际上如何称呼帝国是一项需要注意的工作。法兰克人称呼我们为‘奥斯曼帝国’，这是在贬损帝国的功业。帝国的自称为‘地上天国’，或者‘至尊至福之国’，视情况而定，使用这两种不同的称呼。对内，我们自称的时候一般用‘高门’来自称，或者用‘王座’来代称我们托普卡帕宫的命令。”
“那么，你也认为奥斯曼国是一种贬称？”
“是的，法兰克人，还有日耳曼人，他们一向都喜欢这种称呼。就像他们会把东罗马帝国称呼为拜占庭一样。”
“那么，我们的地上天国，是否可以在没有奥斯曼的情况下存在呢？”
“这...”文书长的表情陷入了迷茫，笔上倒是在不停地记录。
“二位长老，你们怎么看？”他问旁边的教法官。
两个人坐在他左右两边，也不好交头接耳。但停了几秒，还是有一个教法官回答：
“没有奥斯曼，可以。但有一点不能少——帝国的建立基础，是来源于限制的‘乌玛’理想。以盟约、秩序和信仰为纽带，突破了血源和氏族的隔阂，将人类统合在一个至高的理想下，建立一个‘乌玛’国。帝国的公平循环，其法理的基础就基于‘乌玛’的理想。我们希望每个合法的公民都能在帝国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平地生活下去。所以我们容纳天主教徒、容纳东正教徒。容纳希腊人，容纳亚美尼亚人。我们不杀，我们让所有人在公平中循环，这才是帝国的理想。”
“那么，也可以没有奥斯曼？”
“奥斯曼在这个过程中不是必要的，因为奥斯曼没有参与循环。实际上你们耶尼切里前几次杀戮苏丹的时候，难道不都是征得了学者的允许吗？我们并不反对耶尼切里杀戮苏丹。我们也认为，奥斯曼并不是这个理想中的必要部分。”
“很好。”卡拉帕夏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但是在文书长本人的亲自记录下，议会中的两方都表达了“模糊”的默认态度。
显然，他们想要看着，并不打算掺和目前的浑水。
“不过，卡拉帕夏，我需要提醒您。”教法官又开了口，“现在底万内没有凑齐12个人，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都得细细思考。在人数不够的情况下，就算您得到了我们的默认，您也不能做什么——况且，您也得思考当前的这个情况下，我说的是‘当前’。”。他用手杖顿着地面：
“在当前的情况下，来自底万议会的命令能传到哪里，这本身就是个问题。您，怎么看？”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特地来这里过瘾——虽然在临死前执掌奥斯曼的大权，这确实很诱人就是。但我的行为，我的话语，都有一个目的。我想给诸位，给诸位的理想寻找一个更好的出路，让所有人继续公平地循环下去。”
“那么，你要怎么做？你要谈判？”文书长问。
“我要谈判，没错。但首先，我们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帝国可以被轻易摧毁，那就代表我们没有谈判的价值，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无条件投降。很不幸，帝国之前的作为都很难说得上好。那个希腊老太后毫无作为，掌玺大臣担当大维齐尔时同样也没能做什么。而我们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那么。”文书长停下笔，“如果您现在就有计划，是否可以通知我？我好记录下您可能的，最后一次发言。因为如果您的计划不成功，底万的最后命令就会成为历史的谜团，这对您的历史风评也不太好——因为就目前而言，我们高门在整场战争中的作为确实很难称得上优秀。在最后的最后，我们总得来点作用。”
“你们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他从腰上拿出一直悬挂在那里的奥斯曼之剑，“这就是我掌控帝国末日的缰绳。我会用他来操纵即将毁灭的帝国，来为她争取一些谈判的价值。我也需要诸位的配合，这将会决定我们在‘新帝国’中的地位。”
——“制台，新的情况出现了。奥斯曼正在收缩兵力。除了黄金门的那个堡垒，他们弃守了所有的城墙，正在把摊薄的守军重新撮合起来。”
“嗯...看来卡拉帕夏已经到他该在的位置了。”朱由检喝了口茶。
“你确定他能帮到我们？”
“这你得反过来问——我们第一次见到卡拉帕夏，是在达达尼尔海峡。我当时就知道，放他回去一定会增加我们征服奥斯曼的阻碍。他当然帮不了我们，他会像现在这样，把一盘散沙的守军重新组织起来，当明白怎么打仗的人坐在本来就应该在的位置。这是必要的。”
“嗯...为什么？你当初可没和我交代清楚。”
“原因很简单——因为奥斯曼死定了。即使是派他回去，他也无法扭转奥斯曼的命运。但奥斯曼的死法很重要，如果奥斯曼保持一盘散沙的状态，那就根本就没人能和我们谈判。如果我们不小心误杀了那个希腊老太后，就更没人能和我们谈判了。卡拉帕夏是个后备方案，在我的预想中，他会在希腊老太后被误杀之后掌握政权，然后和我们谈判。”
“那他似乎比计划中的要积极不少...”
“确实，不过问题不大。他竟然能直接从那个老太后手上夺了权——或许并不完整，但他作为耶尼切里或许觉醒了什么东西，他不再是那个要一头撞死在要塞里面的督战者了。不过总得来说不是坏事，必须有个人签字，就算是回光返照也好，诈尸也好。他至少得恢复一些理智，才能握得住签字的笔。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嘛...”
他想了想：“让朝鲜人往后站一站吧，可能会有点危险。克里斯蒂娜，让你人上，反正钱都花了，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