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也能当官了！”
“你不是官吗？”
郑成功指着自己：“我有正经官职吗？我一个都没有。502txt.com我就一秀才，经都不会念，谁给我授官啊。虽然这个爵不小，但在我老爹那里，爵远远没有官重要。官才是清白身，爵只是被上面赐的而已。有爵固然很好，但有个正途官身才是正道。”
“那你干嘛不考个举人啊！你考个举人不就行了？秀才分也分不到什么官。”
“诶？分不到什么官吗？”
“你以为能分到什么啊？就现在这个朝廷，你觉得还有什么空位能给秀才？衙役吗？衙役你干不干？管仓库你干不干？”
“原来只能分到这种级别的吗？”
“级别一样，活不一样。比如现在的县级机构——皇权不下乡这个没办法，但是现在问题在于连县都没怎么下。还是那个问题，一个县的案子真的只有那么点？当然不是，是因为一贯以来的息讼式管理，让私法和私刑把问题都解决了。但真的让百姓都去现在的县太爷那里求告，显然也不现实，因为根本就管不过来。县太爷一手抓行政，一手抓私法，还把执法一锅包圆。这种‘父母官’式的县令不但看着难受，县令自己也很难受吧。”
“是这样吗？”郑成功回头问邵纲，“邵指挥，连县令本人也觉得有问题？”
“有这么一种京债，国姓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要借京债，就是因为在县令任上的开销非常大。因为县衙没有上级的拨款。”
“县衙甚至都没有拨款的吗？！那怎么干活？”
“县令自己解决，或者地方乡绅捐一捐，只能这样。所以县衙这一级，看似是用几十个人管理了几十万人，实际上朝廷等于没有管，只派了县令、县学等派出机构。许多县令甚至还没有县学来得舒服，因为县里的人自己也要上学，县学通常都会有不少学田来供应运营，一些大县的县学办得就很好，能收很多生员，生员们吃得好睡得好，也能请到有名的教授来讲课。”
“怪不得总听说地方上有这样那样的事，原来县令根本就不管事的？”
“确实可以这么说。还是只有某些大县，比如南直的大县有成套的班子，县丞、主簿、学正一应俱全。一些偏远小县，县官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架子。衙门里只有十几个，甚至不到10个听差的人，抓个小偷都要县官自己亲自动手，更不用说管其他的事了。这对县官本人来说也是个折磨，京债是不得已而借，因为不借债甚至连县衙门都运转不起来。”
“那怎么还债？”
“这就是京债的高明之处——京债是一种...”邵纲想了想措辞，“是一种打包起来的债，就像你在店里点了一只烤鸭，没有吃完。没关系，店里包起来，回家接着吃。京债也是这样，就比如魏忠贤魏公公的那一套京债一般这么操作——先...诶？国姓你拿笔干什么？”
“没事，我记我的，你继续说。”
“总之就是，先在京城借了钱，然后县官上任的时候京城的钱庄会派几个人跟着一路服侍——这是服务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为了监督债务。等到了地方，随从会把京债打包给当地的钱庄来出售，这样债务关系就从魏忠贤那里转到了当地，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县官就等于欠了当地大户的钱——所以你想想吧，你要怎么管你的债主？这没法管。”‘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套...我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知道的人很多吗？”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李将军那边应当是知道的。”邵纲回答，“国姓你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没怎么和县衙门打过交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我都没见过几个县官。现在还有京债吗？”
“只要县衙没有经费，县官恐怕还是会举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按照我朝的规制，县官没有下属机构，最多一个县丞和主簿。县官的经费照理说已经和俸禄一起发了，但因为俸禄实在太少，根本就不够。现代好了些，朝廷现在有钱，给县令发400两的养廉银，就算不贪也能活下去了。好家伙，之前一年就45两，我的薪俸不比这个多，但锦衣卫包吃包住，而且就我一个人花。县令可不包吃不包住，45两要十几个人吃，简直是作孽。”
“那往上没这种问题吧？”
“往上其实就好多了。因为省一级有非常多的衙门，发到省级的俸禄就只是俸禄而已，不需要布政使也把自己的薪俸匀出来一大半。现在也发了养廉银，不多，但差不多够用。不过制台也说，养廉银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我是这个意思。”朱由检点了点头，“我认为养廉银只是权宜之计——给县一级每年400两确实不过分。一个县里要经手十几万石的粮，用400两去管理也不算多。但这笔钱，没有必要直接发到县官的手里——我怎么知道县官拿这些钱要做什么，朝廷有钱也不能往外撒币。县官每年45两够用了，45两让他自己留着就行。现在发出去的养廉银，要转化成行政拨款，用来雇佣吏员。比如审案的，抓人的，救火的救人的，把这400两开支到这里。”
“原来如此...我认为很合理，因为就算不开支，县官还要借京债来办事。与其让他借京债然后欠钱，不如我们直接创造让他不用借钱就能正常工作的环境，这比养廉银实在多了。我也不太相信有人拿到400两会全部拿来办公事，公私都分不开。不过这个够吗？400两也雇不了太多人吧。”
“所以这里要雇的是秀才，因为秀才每人每月本来就有1两的津贴。”
“等等！原来秀才有津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