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鲶鱼很简单，我就直接试了，而复杂的画就需要现在纸上画好。mijiashe.com然后，啪！”
他一拍石板：“直接拍上去。油性的油墨会直接粘在石板上——当然不能放太久，要在油画干掉之前拍上去。后面就完全一样了，没什么区别。”
“等等！”郑成功忽然想到，“能不能印字？”
“当然可以。而且你看，我画了条鲶鱼是吧？但印出来其实是左右颠倒的。如果想要印字上去，就得和印画一样，先用油墨来正常写字，然后‘啪！’一声糊在石板上，这样石板上的就会留下反向的印迹。这时候再印刷，就是正常地字迹了。”
“好家伙...”郑成功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恐怖如斯。”
“你怎么也开始说这句了...”
“因为确实很恐怖。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可以印刷笔迹了——其他的印刷，无论如何都是用刻刀在转写，是原本笔迹的复制品而已，没有灵魂，而这幅画上印刷的，直接就是作者的真迹，太有灵魂了。”
“你是什么狐仙吗？”
“狐仙不狐仙的暂且不说，一般人也看不太出来字迹的灵魂，但画画就不一样了——雕刻匠很容易能练出来一手好字，但雕刻匠自己很难练一手好画。因为雕刻匠只练呆板的馆阁体用来印刷，这种字体只是工具，而不是艺术。而真正的画作是艺术很，用刻刀没法还原。所以你看市面上那些配插画的小说，印刷质量都比较粗糙，有些只能大概看着形状，比如说...”
他举例：“比如三国演义里面，有三英战吕布。如果要印刷一本配了图的三国，那么三英战吕布绝对不能少。但问题来了，画人物无论在哪都是难点，而这个图像里竟然有四个人！还有四匹马！关羽张飞刘备，还有吕布，各持兵器在马上转圈厮杀，这对任何雕刻匠来说都是噩梦。一个印本的质量如何，就翻到这一页，就能看到雕工的水准如何。大多数都是惨不忍睹。”
“我还真没怎么看过。这种‘惨不忍睹’的画，要怎么表现？”
“只能通过取巧的方式。首先马就没法分了，赤兔马最多大一点。人呢，首先人物的轮廓都差不多，就吕布头上加两根羽，关公长须，张飞络腮胡。剩下一个毫无特点的人，就是刘备。然后加上各种兵器，方天画戟、丈八蛇矛，青龙偃月刀，还有雌雄双股剑——所以你看，全都标签。读者其实只能通过这些标签来识别人物，画作本身几乎没法看。但是这个就不一样了！那个鲶鱼...我看看，鲶鱼拿给我看看，我能摸摸吗？”
“不要紧，没那么脆弱。”
“啊...这个表面，这个鲶鱼。鲶鱼的笔锋竟然有粗细！竟然有粗细变化，这是刻刀无论如何也很难做到。我可以说，就几乎做不到。因为这种大众印刷品里，真的很难在这么小的版面中，用一刀一刀刻的方式还原出笔锋的细节。因为太细了留不下来，太密了又会‘崩版’，印出来不是缺一块就是糊一块。而这个，真的可以还原出来笔锋！能吗？有引出来的画没有？”
“就在墙上挂着，你没看到？”
“啊！我就说嘛，怎么这么多鲶鱼，一墙的鲶鱼，我当是你练笔的草稿，原来都是印刷出来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如何？”朱由检嘴角上扬，“你没白跑一趟吧？”
“值了。以后就算每一块版都从巴伐利亚运过来也值。”
“倒也不需要那样，国内有许多地方勘探一下就能找到，应天周边就有不少地方可以产这种细腻的石灰石。”
“那么，套印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外面那幅《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回信》就准备用套印来复原。和原先的套印不同，这可以印得非常精致，只是没有渐变色罢了。不过虽然没有渐变色，倒也不是为一种独特的风格，问题不大。你知道我现在想要印什么吗？”
“印什么？”
“当然是印自行车啊！那个三英战吕布，印不好是吧？懂行的都知道那里最难是吧？那我们就印。就专门印三英战吕布这幅画，把三个人都换成骑自行车，每一根辐条都能印得毫厘不差。这么一幅画，要直接印在头版头条上，挂得全城都是。无论谁走过路过，只需要一眼，立马就能被惊到。这是个开始，各种广告，各种漫画，各种符号。通过这种细致的油印，很快就能传播开来。”
“这好像会变成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只需要粗略一想，就觉得不得了。原来只是印刷字而已，现在可以印刷精致的图像。而且就从这条鲶鱼都能看出来，这种精致的图像可以提供的冲击力，和粗糙的雕版完全不能比。这个有多快？”
“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你看这条鲶鱼，其实这个印刷过程都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随便花了两笔，刷酸，刷墨，然后‘啪！’。我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员，我可以在半个小时只能把这条鲶鱼印出来。如果是专业人员，他们能远比我更快。这和雕版印刷完全不一样，快得甚至能和活字印刷比。因为写出来的直接就是印刷用的‘原版’，雕版就不用说了，活字印刷还需要挑字，那些专业抄书的抄书匠写得又好又快，就算每天手写报纸都可以。还有，排版。你知道吧。”
“排版？啊对，排版。报纸要排版，但这排版可以手来画，活字印刷无论如何都很难去印出来排版。我甚至可以专门雇一些画师，就在报社待着。他们每天也不用自己卖画了，在报社蹲着画就行。不止可以画漫画，画广告，连排版都可以自己画，画出来是什么样，印出来就是什么样。简直是...可怕。幸好它在我们手里。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