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但满清能打赢是因为建州部本来就是朝廷命官，他们对朝廷的打法一清二楚。159txt.com所以就有了楯车——你应该知道，朝廷喜欢用炮而不是火枪。有时候每十几人就配一门炮，车载的手抬的，各种都有，和国姓你现在的全然不同。但那些火炮，其实只有几十斤重，只能打霰弹。朝廷的战术，是一步一步，把火炮往上架，然后用霰弹来击贼，一轰一大片。但是，满清披甲，还有楯车。”
“就这么...简单？”
“外人看起来或许很复杂，但在我们看来就这么简单。因为有楯车，即使架炮上去也没什么用了。而车营的打法非常激进，一般不带重炮——我们打蒙古人的确实不需要，可以一路追着蒙古人打。但在打满清的时候，满清也能掏出来重炮，车营的步兵炮加上去又会被挡住。楯车，还有披甲——你看，你看你看。”邵纲指着前面：
“难道不是和国姓你现在一模一样吗？你觉得寻常的子弹，或者虎蹲炮喷出来的霰弹，可以杀伤大盾后面的铁人军？不可能的，除非贴到面前来打，但那时候用刀砍恐怕会更便利些。”
“嗯...”郑成功看着远方——铁军还在那里“进！”、“进！”、“进！”。但邵纲说明了前因后果，让他又多了几分忧虑。
“后来怎么办？”他接着问，“如果欧洲那边也开始造楯车，那朝廷怎么御敌？”
“啊，你说这个，这其实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也早就和制台说过了——首先存在这么个问题，辽东战场其实非常狭窄。我们两边都在那块土地上摸爬滚打几十上百年了，每个人都是地头蛇，所以很难打出来遭遇战，逢战就是死战。这种时候，楯车才能跟得上大军，因为楯车不是辎重车，它是移动的掩体。你得提前知道要在这里打，才能把楯车提前运过来。欧洲这边你很难每次都找到辽东那么理想的战场，不可能带着楯车到处机动。而我们的战车，本来就是运炮的，怎么都不亏。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为什么？”
“这就是，国姓你之前一直有的问题——你不能总是去设想对方按照你的思路来打。战场虽然不可能随时对敌方有利，可是万一呢？万一对方有备而来，那乐子就大了。车营10人一炮，需要长久的训练，不可能直接招来一批壮丁就编入车营。壮丁不知进退，也不知道怎么操纵密集的火炮。而这么一只精兵绝对不能战败，战败一次几十年都拉不回来。所以后面就有了孙承宗的车营。”
“那孙承宗的车营是？”
“那其实，说起来很无奈。那时候朝廷也没钱了，没法像之前一样大手一挥，就用‘钢铁和火药’去换对方的人命。孙承宗编练车营的时候，朝廷精锐尽失，所以只能用次一些的火炮，和次一些的兵丁来编练车营。那就是你之前在朝鲜看到的，朝鲜人经常用的那种。孙承宗的车营不往上架炮，也不轻易解散阵型，而是配合步骑兵来用，要有步骑兵在外跳荡。唉，这说白了都是没钱。”
“那我也有火炮啊，我不需要防守的嘛。”
“所以说白了，还是因为没钱啊。”邵纲摇了摇头，“我不好说，兴许有钱有人也未必能打赢，但没钱没人肯定打不赢。”
“等等...邵指挥，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好像王师现在拢共有好几种完全不同的打法？我的铁人军叠甲叠盾，朝鲜人练的是晚期的车营，但王师自己也送来了早期的车营。然后问题来了，制台他练的兵，哪种都不是啊！你看禁军的那些兵，既不穿甲，也不用车。”
“一开始我也不太懂。但后来...后来其实也不太懂。但国姓你也可以反过来想，我们一只军里面三四种完全不同的打法，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清，那对家就更搞不清了。李将军那边马上就到，他来，王师就有六七种花里胡哨的打法。嘿，这可真是绝了。”
“早期车营、晚期车营、线列步兵、佣兵方阵，还有我这种...九进十连环？还有李定国那边，他打三堵墙。我的老天爷...幸好我们吃一样的补给，要不然神仙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指挥。”
“我一点都不担心。这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朝廷过去就是太穷了，只有一种打法，被摸透了就只能等死。现在朝廷有钱了，我们六七套一起上，总有一套适合对面。”
“那么，邵指挥。”郑成功看着他，“你觉得我要不要改改？这个口令，你看现在还在喊呢——进，进，进。是不是要避嫌？”
“用不着，这个词又不是他多尔衮发明的，干嘛替他避讳。你用就是，我就当没看见，我也没必要看到了就到处说。只是国姓你自己最好注意些，别让有心之人发现。当然在欧洲这里不用太担心，打完也就灭口了，也没谁会一路跑回去告状。”
“有道理，有道理。多谢提醒，我回头就改改口令，至少别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别的且不说，这招拿来对付奥斯曼倒是正好，因为奥斯曼没有正儿八经的炮兵。他们甚至连小炮都没有，他们的训练体制非常僵化，耶尼切里就是单纯地步兵而已。他们虽然练习过操纵火炮的技术，但他们并没有常备的火炮编制。”
“那么，国姓你打算怎么打？”
“对面不过是步兵骑兵而已。不管他怎么来，我只九进十连...咳，或者别的什么名字，一路轰过去就是。奥斯曼这架势，看起来和蒙古人也没什么两样，我只当做蒙古人来打，远不如满清。或许全盛期的奥斯曼可以拉出来步骑炮俱全的大阵，但现在的奥斯曼连城墙外面的一艘船都解决不了，我并不担心这样的奥斯曼。我更担心的是，那些处在上升期的欧洲方国，他们更有朝气，也更容易变阵。我自己也得多练一练才行，先拿奥斯曼来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