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发现了一件事。mzjgyny.com”朱由检回头看着地图，又确认了一遍，“难道你们不觉得，无论是马穆鲁克国，耶尼切里国，还是盖特曼国之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克里斯蒂娜问。
“他们，全部，都是——斯拉夫人。全部都是来自东欧各地的斯拉夫人，一家子全都齐了。马穆鲁克是来自高加索的斯拉夫人，耶尼切里是来自巴尔干的斯拉夫人，乌克兰盖特曼国是来自各种地方的斯拉夫人。”
“嗯？？？这么一想，好像连我这里都是斯拉夫人。俄罗斯，就是斯拉夫人的国家嘛。这下好了，我们岂不是在给斯拉夫人打工？忙活了一大圈，把所有斯拉夫人都从奥斯曼的统治下解放出来了。斯拉夫人的雷神和太阳神要是知道由我们这些大善人，大概会亲自下凡给我们送大列巴和盐，再敬一杯格瓦斯。”
“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给奥古斯塔递了询问的眼神。这种未来的事情他还得咨询这一位。
“问题？不会有什么问题。什么东南西北斯拉夫人，只是民族学的划分而已——你会给觉得自己是什么‘蒙古人种’吗？你会觉得自己住在‘亚细亚洲’吗？当然不是。你就是汉人，不是什么‘蒙古人种’。你就住在赤县神州，不是什么‘亚细亚洲’。这也是同样的道理，所谓‘西斯拉夫’，‘东斯拉夫’都是民族主义兴起之后才流行的概念，为他们的政治观点服务。阿尔巴尼亚人现在可不知道‘西斯拉夫人’是什么意思，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俄罗斯人组成同一个国家。而且要是这么说的话——”
她也指着后面的地图：“德国人北欧人都是日耳曼人哦。盎格鲁人的老家也是在丹麦，是正宗的日耳曼人，是维京人的老乡。后来维京人开始维京的时候，可没想到盎格鲁人是老乡就留手。他们连自己人都砍，更不用说亲族了，日耳曼人就是要砍日耳曼人才够意思。老乡的头盖骨就是最好的碗。”
“额...”克里斯蒂娜捂着额头，“你这么一说，让我这个既是德意志人又是北欧人的中间人很难办啊。”
“那你的头盖骨最抢手哦~”奥古斯塔歪头笑。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了，原来我是双倍的老乡。那耶尼切里和马穆鲁克之间...”
“对啊，难道你没发现吗？耶尼切里最爱砍马穆鲁克了，马穆鲁克也喜欢砍耶尼切里。就是因为他们过于接近，却又有微妙的不同点，所以互相之间格外‘热情’。这种热情在彼此没有矛盾的时候会表现为友善和慷慨。但有矛盾的时候，大概会吸引刀子吧。是嘴上动刀还是手上动刀，大概和矛盾的深浅有关。像日耳曼人之间那就属于血海深仇，上刀子都是给个痛快，得大斧头劈开做成血鹰才够劲。”
“那好像不用担心那些斯拉夫人？以我自己的情况来看，显然德意志和北欧完全不可能只因为‘同为日耳曼人’这个理由就统合到一起。想来，那些斯拉夫人也没有这种动机。不过这其中最不可预料的，恐怕还是‘耶尼切里国’——如果我们真的要支援耶尼切里，那么耶尼切里国恐怕就会建立。它真的那么稳定，那么可控？”
“不是，耶尼切里国是这个体系中最难以预料的。有一个类似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摩尼教，摩尼教的教义异常严苛，严苛到唐朝人觉得他们的戒律简直是离谱——即是所谓‘七戒三封’，酒肉财色一律不碰，连水火都不碰。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受得了的，能留下来的，都是信仰无比坚定的信徒。这天然就不利于传教，因为这是在以托钵僧的标准要求所有人。”
“拜克塔什教团似乎是完全反过来？”
“完全反过来，但其实也还是在以托钵僧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拜克塔什教团的戒律几乎不存在，实际上他们连清真寺都没有，教团可以在任何符合标准的屋子里进行礼拜。他们从土耳其跑路的时候，也只是带走了军团修道院的行头，带走这些就够了——但是，拜克塔什教团虽然乍看起来不执行逊尼派的几乎所有戒律，随便吃随便喝，但没有教规的限制，真的可以形成一个教团吗？当然不可以。”
奥古斯塔指着地面：“教规，就像房子的地基，就像房子的墙壁。教义，是用来区别教徒和非教徒的主要手段。教规提供的，是一种生活方式——换言之如果教规不存在，那么信徒和非信徒之间的区别就几乎没有，这个教团无法提供属于信徒‘生活方式’。所以拜克塔什教团天然就是一个‘托钵僧’教团。顾名思义，它更适合托钵僧，而不是所有人。你得自己选择入团，这才是修行。而耶尼切里根本就不是自己选的。”
“我明白了...这就像，佛教也有‘喝骂佛祖’一说，但你得先确保自己有修为才能用这种修行方式，其目的是为了‘破执’。因为谁都可以骂佛祖，嘴长在人身上。但如果你骂佛祖不是为了破执，而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那和修行就没有关系了。”
“诶？”朱由检看着她，“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的时候，这种非常有故事性的‘设定’都会最先知道。但和本国人相比，外国人的了解总是不分轻重缓急。这种非常偏门的典故我确实是知道，但作为一般人的常识我恐怕就不知道了。比如我不知道端午节的艾草到底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艾草到底能不能吃——不过，要是按照佛教的‘破执’来理解拜克塔什教团的行为，我们似乎可以回顾一下历史。不是有一个地方和他们非常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