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一个“不明漂浮物”正在靠近，船首还在喷火冒烟，这种场面已经被历史证明了非常吓人，因为这玩意儿正以和“浑圆体形”毫不相称的高速冲锋过来，就像某个水泥怪物突然冲到背后扭断脖子。28lu.net
虽然只是一艘“艨艟”级的战船，但它还是比加莱战船高出一截。背上背负的原装铸铁装甲板银光闪闪，就像一只真正的海龟，朝着一排排的加莱战船碾压过去，就像壬辰年朝安宅船碾过去一样。
“砰砰砰”一连串爆响，龟船一旦都没闪避，直接撞进了拦截上来的加莱船队。加莱战船狭长的船头被直接撞碎，紧接着...
“嗯？”郑成功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怎么不太对劲。”
“啊这...东家！龟龟好像...好像串上去了！龟龟串到签子上去了！”
加莱战船确实没有和预想的一样被撞碎，只是船首的延长部分遮断在龟船的撞击下，但剩下的部分直接戳进了龟船的船身里——所有龟船都和迎头撞击的加莱战船卡在一起了。龟船挂在船头用来冲击的锚根本就没起到保护船身的，反而让两艘船“锚”到了一起，动弹不得。
“国姓！这群朝鲜人拿假冒的龟龟船来骗我们！”
“不是...这个应该是真的，我检查过。但这不对劲啊，怎么撞不烂呢...啊！我想起来了！龟船是针对倭船特化的战船，倭船没有撞角！但是加莱船，虽然也没有真正的撞角，但最前面是龙骨。这是卡在龙骨上了！”
龟船上的朝鲜人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愣住了——龙头已经直接伸到了加莱船的甲板上，两边水手本来应该有一方落水，但现在两边已经能隔着观察框看见对方的眼睛。
“咚~”龟船里的朝鲜人合上了观察窗。
两边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穆萨帕夏也没搞懂现在发生了什么。他只看一排长得奇奇怪怪的，海龟一样的东西冲上来，被串在了加莱船的船头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他们在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帕夏，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
“我不是问那些震旦的...那些船。我是在问，我们的海军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动！串起来就杀啊！愣着干什么？吹号！”
葛克号上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这是第二次吹。这是来自海军帕夏——卡普丹帕夏的命令。
然而最前的奥斯曼水兵依旧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第三次！再吹一次！”穆萨帕夏直接对号手下令，让第三次号声立刻响了起来。
在帕夏反反复复的催逼下，最前面的水兵终于动了。
早就围拢上来的加莱战船开始从各个方向挂上钩索。每艘船都被层层叠叠的
水兵们推搡着，把最前排的第一个人推上了龟船——他们站在原地发愣是有原因的，因为面前这个“玩意儿”看起来完全不像船。要不是刚才和里头的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甚至会怀疑里头不是由人来驱动，而是什么海怪的血肉在里头。
但就算知道有人，这也并不能改变现状，因为龟船上面并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
“龟船之法,冲突众敌,而敌不能害,可谓决胜之良策。”这是《李朝实录》中朝鲜人对龟船战术的自述。龟船这个设计之所以针对了倭军，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办法打接舷战，因为它并没有真正的甲板。它的用法，就是直接冲到敌阵里面去，然后朝四面八方开火，根本就不打接舷战。
被推上龟壳的奥斯曼水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和龟背一样的“盖状”穹甲，层层叠叠的铁瓦覆盖了整个船体，铁瓦之间有钉子加固在木壳上，而钉子的尖全都朝外。脚下的钉子让登船的水兵寸步难移，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前面连个可以和接舷的人影子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可以进到船舱里的地方。
别说登船的水兵，实际上朝鲜人自己也上不去。龟船的入口在侧面，只有停船的时候才能正常上下。平时运行的时候背上根本就不会有人上去，只有在朝鲜本土建造的龟船是作为主力舰而建造的，需要考虑到自航能力，所以会在龟壳的后半截开一条中缝，刚好能容纳桅杆从里面升起来——然而这里没有。帆本来就是选配，可有可无，这些龟船都没有选配上风帆，也就没有那条背后可以硬挤进去一个人的缝。
这个情况在船下就可以预料到，因为从船下来看，龟船的背上也本来就没有什么入口。如果不是背后隔得老远的帕夏在吹号，排头的水兵也不会上船来送死。
上了船的水兵立刻就想要往后撤。但已经晚了。
“咚~”
发现没人进来，龟船的前头的观察窗又被里头的朝鲜水军掀开。几只眼睛轮流出现，从里朝外窥视。发现外头的人真的进不来——乌龟爪子开始动了。
两侧的八条橹在水里晃了半圈，摆到了就位的位置。里头传来了敲击小鼓的声音，两侧橹开始随着鼓点运动。
“嗯？”穆萨帕夏发现了异样——那些被包围起来的，海龟似的“不明漂浮物”，竟然真的伸出了贴着肚皮的龟爪。紧接着，那些“龟爪”竟然开始左右摇摆，摇摆的幅度很小，在船堆里面也有施展的空间。
“海龟”它动了。虽然被夹在船堆里面，动得很慢，但真的在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越来越多的“海龟”开始往前动，推着串在上面的加莱战船一起往前。严严实实围拢过来的其他战船都因为挨得太近，船桨纠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只能被“海龟”
推着往里挤。越来越多的船被挤得磕碰在一起，船桨打船桨，船身装船身，木料爆裂的声音噼里啪啦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