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xiaoshuowanben.com眼前这个来自勃兰登堡的，高贵的年轻人，豁出了自己的脸面。作为一个行将就木，只求守成的老头子，他实在是斗不动了。
威廉得胜而归。虽然威廉没有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他无声的狂笑在瑟姆的议会厅里回荡，一屋子的人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扬长而去——今天的议程被终止了，早就熟悉了议程的威廉甚至都懒得等待散会的流程，就这么在所有人的面前离开了。
“唉...”老斯坦尼斯塔夫没继续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整理桌上的几份卷宗。
“诸位！诸位！”一个洪亮声音忽然从二楼响起，“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能整治这个日耳曼人！”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一群施拉赤塔响应了那个声音。这么多天以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解决方案，但这是喊得最响的一个。
“哦？”老斯坦尼斯瓦夫缓缓抬起头——说话的人是索别斯基，他在二楼。他前些天刚去过克拉科夫，在早间拜访过索别斯基，还见到了索别斯基家的儿子，那个刚刚从西欧游学回来的哲学系毕业生，约翰。
之所以在二楼，是因为索别斯基家族作为克拉科夫市的议长，并没有被克拉科夫议会选派到华沙作为议员，他们在克拉科夫另外有事要做。当然，他当议员完全够格，当议长反而是借着他岳父的名声。
毕竟克拉科夫是波兰的“自然首都”，是第一大重镇，事务繁多。首都在华沙很大程度上是政治原因，只有闲着没事或者没事找事的人才会愿意来华沙开会。华沙的地理中心位置让这些愿意来开会的人都能及时赶到，而不是过去那样只有在克拉科夫周边的施拉赤塔能赶来开会。
而现在，索别斯基丢下了自己在克拉科夫的要务，来到华沙听会，这显然很反常。
“雅各布，你有什么办法？”老斯坦尼斯瓦夫抬头看着他。
“诸位，你们应该知道，我有一些钱。作为一个施拉赤塔，我选择给我的儿子约翰提供更好的教育。在克拉科夫大学的哲学系毕业后，我选择让他西欧游学。他不但认识了西欧的君主们，他还提前预知了一些问题——他认为，一场瓜分波兰的大洪水即将向我们袭来，勃兰登堡的威廉已经来了！为此，他主动向我提出要求，前往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去终结威廉的武力干涉！”
“哪里？！”老斯坦尼斯瓦夫问。
“普鲁士！在翻阅了史书之后，我的儿子约翰没有辜负我的投资。他找到了普鲁士公爵威廉最惧怕的东西——那就是普鲁士本身。诸位，虽然普鲁士就在你们身边，但你们恐怕不知道普鲁士的历史。普鲁士和我们一样！构成普鲁士的而不是大贵族，不是商人，不是教士，而是拥有土地的诸位绅士。按照德语的说法，他们被叫做容克。然而无论容克还是施拉赤塔，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何以见得呢？”老斯坦尼斯瓦夫问，“你觉得，普鲁士的容克门可以像波兰的施拉赤塔一样思考？”
“这是当然。书上说，我们双方的历史就很接近。我们，施拉赤塔，我们是萨尔马提亚人，是来自伊朗的高贵征服者。我们的祖先在马上征服了这里的古代斯拉夫人，一如维京人征服了俄罗斯的古代斯拉夫人，一如日耳曼征服了普鲁士的古代普鲁士人。作为征服者的后代，普鲁士的情况和我们一样，都是由容克们统治广大的乡间，容克们选派自己的代表去柯尼斯堡组成议会，这是由联邦所认可的合法议会，议会里容克们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体面人！”
“嗯，不错。”老斯坦尼斯瓦夫点了点头，“以我所知的来看，没有什么问题。那么，雅各布·索别斯基，你的儿子提出了什么样的意见？”
“我的儿子约翰提出了一个大胆，但是可靠的想法——他希望瑟姆能够代表波兰国家，正式授予全体容克以施拉赤塔的地位！也给予他们黄金自由。”
“不，这不行。”老斯坦尼斯瓦夫看着他，“现在瑟姆的议程被威廉打断了。哪怕是和他无关的议程，都会被他否认，更不用说这是和他有关的议程。如果我们真的开始投票，面临的同样还是威廉无休止打断而已，没什么用。”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诸位，你们应该都知道在不列颠岛上发生的互相。克伦威尔杀死了他们的国王，这虽然并不道义，但作为施拉赤塔，我认为这种反抗非常合理！君王施以暴政，让我们这些仁慈的乡绅也不得不用剑来回应。虽然最后杀死国王并非是最佳的选择，但他该死！”
“对，说得好，这样的国王就该砍头！”众施拉赤塔点头附和，恨不得亲自穿越回伦敦的刑场上手刃英国国王。从这点上来说，他们恐怕是全欧洲为数不多会赞成克伦威尔的人。
“接着说。”老斯坦尼斯瓦夫继续听着，“这个说法很有趣。所以，你的意见是，我们可以...杀了威廉？”
“不，不是我们。我们是他的同僚，我们不可能杀了他，威廉也知道。但是，我们可以让普鲁士的容克来反抗这个勃兰登堡的暴君——我的儿子约翰前去普鲁士，真是要告知那些被容克们，他们的自由即将被勃兰登堡的专职暴君剥夺。他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发动一次罗科兹（rokosz）！一次合法的叛乱。”
“但是...但是这似乎不合法？”老斯坦尼斯塔夫有些动摇，但他还是没清楚这个流程，“目前他们还不是施拉赤塔，所以他们没有发动罗科兹——没有自由叛乱的资格。如果想让他们叛乱，又得授予他们黄金自由，但这个过程会被威廉阻止。这似乎还是没有打破循环。”
“但他们可以有，不是吗？被暴君威廉掳入专制的勃兰登堡，还是接受瑟姆的黄金自由，这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我们并不是要让他们发动真正的，合法的罗科兹。而是要煽动普鲁士的容克，煽动上万人，或者几千人就够了！他们可以和罗科兹一样，举行一次从柯尼斯堡到华沙的武装游行！那个威廉可以否决瑟姆的议程，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否决我们一路给这只‘游行’的队伍大开城门，也不能阻止我们给普鲁士人送鸡吃。那个威廉来闹腾我们，我们就让威廉也尝一尝被人闹腾的滋味！我们不能做的事，都让那些普鲁士人去做！我不知道威廉的胆子够不够大，但我们的鸡够多，我们有的是鸡！这非但没有违背黄金自由，还开了一个极好的先例！”
雅各布高举着右拳：“今后谁出头国王作对，我们虽然没有必要加入，但我们可以请他吃鸡！”
“好！”老斯坦尼斯瓦夫站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既然这个威廉在玩弄施拉赤塔的规则，我们就让他身份的来源——让普鲁士人来处理他。被自己的领民造了反，说来也和我们毫无关系。告诉你的儿子约翰，他是个成年的施拉赤塔了，也给给他谋求一份差事。如果他真的能号召普鲁士人来瑟姆开会，能够驱逐威廉，那么威廉的那个议席就是他的了！如果普鲁士人也同意，那么他就可以代表普鲁士人来瑟姆开会。直到下次瑟姆之前，普鲁士的议席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