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脑子被石头砸了？”
李定国听到了翻译传回来的话——虽然这里需要赫梅尼茨基自己来翻译一次，但可以使用钦察语和蒙古语来作为中介语言。you-pin.com不过这里会蒙古语的人，比南边会波斯语的人多。随处抓几个就能沟通。
当然，麻烦的地方也在于克里木汗国实际上已经不用蒙古语当做日常用语了，只是法典用蒙古语来写，他们日常使用的是钦察语。
不过虽然转了许多道——要赫梅尼茨基自己说钦察语，然找克里木汗国的人翻译成蒙古语，才能让李定国这边的能听懂蒙古语的人来给他翻译成汉话。
然而令蒙古人自己都有些尴尬的时，语言关只在钦察语到蒙古语这一道。除了克里木汗国自己对蒙古语生疏得像外族人一样，其他的翻译都有母语的水准。
就现在这个“围起来打”的情况而言，李定国实际上也并不打算和波兰人进行比日常交流更深入的谈话，所以凑合凑合也就用了。
“啧，那他还真是不走运。”听说“小熊掌”被石头砸了，李定国也是爱莫能助——他确实是想要见一见对方主将的儿子，毕竟打仗要死人，他也不想死那么多人。这不是生死存亡的灭国之战，只是双方在本土之外的利益冲突。如果能和对方主将谈一谈，两边互相确认过实力之后就可以直接撤了。
说白了这还是做买卖，这种核心领土之外的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而已，只有谈判桌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谈的战争才不是政治的延续。但虽然是做买卖，两边可都是在用人命要价——
“总之，让那个斯特凡过来吧。”在向李定国确认之后，刘文秀上前和翻译转达，“我们将军心善，不想见你们无谓地客死他乡。这草地不是个去死的好地方，要死你们也回去死吧，别死在我们面前。”
得到了准许，斯特凡这才穿着盔甲独自一人过来。他裹得比前两天还严实，不但穿着板甲和头盔，外面还罩了一层豹子皮的披风，似乎这样可以让铠甲打在铠甲上的时候不会每次都打出个坑来。另外，这也可以遮住一些铠甲上已经损坏的地方，让斯特凡看起来更加体面的一些。
然而即使是如此，也一眼可以看到正面至少被砸出了15个坑，看不到的地方应当更多。背面应当还有不少坑，只是被披风罩住了看不见。
“震旦的将军，您早安。”斯特凡远远地就在马上鞠躬致意，但没有摘下头盔，“请允许我戴着头盔向您致敬。因为如果我再被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石头打晕，就没有一个人能和您谈判了。”
“额...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和之前商量的一样？”李定国压着声音，刘文秀就在他旁边。
“是，二哥。按照制台的意思，你别直接说话。我就照着商量着来，我要说错了你就咳嗽一声。”
“那就简单了。你上吧。”李定国在马上坐定，挥开文武袖，一手按着配剑，一手拽着缰绳，在最后面一动不动，背后就是举着大旗的卫兵。
这套架势和庙中的天王、神将一样，也和画里的关二爷差不多，都是明军高级将领的标准装束。只是关二爷的文武袖是鹦哥绿战袍，李定国这套罩袍是猩红的——猩红是相当高级的染料，最早用来描述“猩猩兽,能言，其血可以染朱闋”的朱红色，是五正色之一。
用来染衣服的时候，猩红色这种极深邃的红色能染出“黑里透红，红里透黑”，黑得发亮的红色，五彩斑斓的红色。在阳光下能展现出更显著的明暗变化，从而彰显出面料本身的高级。这是高级感中的高级感，宗教造像就会刻意展现出衣服的褶皱，而这种猩红的罩袍则可以把神像的“光影效果”直接穿在身上。
当然现在的猩红不会杀猩猩来染色了，因为猩红现在不只拿来染衣服，还拿来当化妆品。猩猩也不是不能杀，担当做化妆品抹脸上总有些奇怪。
现在的猩红主要使用从硫磺和水银中提取的银朱染料。来自新大陆的胭脂虫也能染出类似的颜色，不过李定国这套还是用的银朱染料，因为银朱在染色的同时还能防蛀，在军旅中不需要过多的保养也能保持神像一般的“光影特效”。
斯特凡其实隔着很远就看见李定国那套“五彩斑斓的红色”袍子。
“那个，就是震旦将军？”在李定国还没回话的空当，斯特凡跟赫梅尼茨基打了个照面——他们其实之前认识，都是波兰军的中层军官。要不是处在阵营的两边，他们其实可以算是熟人。
“是，就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你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了，原来那就是丝绸本来的样子，而且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高级货。大概只有西欧的国王们能买到这种面料吧——所以这一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也不清楚。但似乎，他的权势已经超过那些西欧的国王了，他单独率领了一路震旦远征军，沿着中亚的路线一路推进到这里。他就是没有王冠的国王。”
“就像...就像术赤？！难道他也要在这里建立兀鲁斯？建立另一个金帐汗国？！！！”
“差不多，但我听说不是什么汗国，因为他们不是蒙古人，他们来自...来自震旦，似乎和蒙古不一样。我也没有分清，但他们用官僚系统来统治国土。他们要在西边建立一个安全可控的保护领域，由他出任总帅。”
“不是要建立兀鲁斯，那他就是罗马元老喽？上帝啊...这让我想起了凯撒。罗马的执政官也都有这么一套大红披风，但只有伟大的凯撒敢穿着披风在军阵中巡行。这或许也是上帝对勇气的嘉奖。那个倒霉的卢基乌斯·埃米利乌斯·保卢斯，他没有穿披风，还戴着头盔，最后还是被石头砸烂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