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那么，怎么捧他上去？”
“我看他现在离威尼斯总督之位只差临门一脚——关键，就还是这一脚。502txt.com我看过他的履历，称得上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凭着这么点战船，以弹丸之地，和奥斯曼这个庞然大物周旋了几十年，简直是有大将风范。但他毕生都未能建立什么奇功，正是这一点阻碍了他的民望。懂行的人，知道威尼斯少不了他，但缺未必要授予他大位。而威尼斯的百姓只是知道舰队由他带领，实际上却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也就是说，他现在两头不讨好？上头知道他的功业，但未必要选他到所有人头上去。而威尼斯的民众，干脆就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那么威尼斯的理事会当然只是会维持现状，没必要再推他往上一步。所以，你要我再增加一些变数？”
“是。制台你可以作为‘推他一把’的恩主，或者说提携他。送他一份大功劳，让威尼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能立大功的人。这样一来，那些酒囊饭袋就不得不推他上去了。毕竟他们也要脸，不推这么个大功臣上去，难道还是选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头子？”
“那我就送他一份功劳好了。这份不能太小，但也不能太大。如果太小，没法让他扬名。如果功劳太大，让他青史留名，那乐子就大了。到时候连我们都不好动他。这厮是个野心旺盛的人，如果真的把他捧到了青史留名的地步，那他恐怕就不会那么乖乖地坐在城里当吉祥物了。所以这怎么界定？”
“功劳是这样界定的。”邵纲小声说，“所谓大功，也叫不世之功，它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无法复制。因为无法再复制，所以没人能把他比下去。所以关键在于，这个功劳能不能让其他人重复一次，是不是唯一的。如果可以重复，那么无论看起来再大，都不碍事。如果不能重复，无论看起来再不重要，都应当收着手。”
“哦...老邵，这种问题不问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简直是活诸葛啊！”
“活诸葛算不上，我最多只是吴用罢了。要说什么治国理政大才，我是没有。但事上治下、察奸问罪，您问我就行。这就是幕僚该做的事——毕竟，诸葛孔明可不屑于做这种事。”
“那么...活吴用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有哪些功劳是足够大，又可以重复的？在可以重复的前提下，越大越好。”
“那首先君士坦丁堡肯定不行。君士坦丁堡就一个，在君士坦丁堡做什么都是‘盖世奇功’。但其他的城，比如我们面前这个，都可以送给他做功劳。”
“你看呢。”朱由检转过头问旁边的克里斯蒂娜，“毕竟这也是你盘子里的。要不要赏他一份？我也曾经想过把恢复雅典的功劳给他，你看合适吗？”
“雅典，我看不妥。”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从长远来看，即使是现在看起来只是收复了一个小渔村，也不要把收复历史大城的功劳给他。”
“那就面前这个吧，这个...加里波利的要塞。这好像是可以送的。”
要塞就在对面。这座要塞其实很有来头，海对面就是特洛伊，也就意味着这里恐怕是当年亚该亚联军的故垒。地处马尔马拉海的南大门，这里在历史上当然也是重要的要塞。
但它不出名，这种不出名的城池要多少有多少，全都可以分。
克里斯蒂娜想了想，点头答应。反正，她倒是不缺“功”。她有的是地方可以塑造新的建国神话，当然不差这一座城。和王师在一起，最不缺地就是塑造神话了。
“那就它了。”朱由检瞟了一眼莫林——莫林正在喝茶。面对着“审问”他的两个“典狱长”，他当然是一句话不敢说。生怕他们在讨论自己的罪行的时候，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而罪加一等。
“莫林先生。”朱由检让翻译重新开始工作。
“是，凤凰王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认为，攻打加里波利的工作应当交给你。”
“交给我？您...您不能这么做！我为震旦立过功，我为罗马流过血。您把我送到奥斯曼的枪炮之下，我怎么能安全地回来复兴罗马？”
“不，我是说功劳给你。攻下一座城，总需要有人来接受奥斯曼的投降吧？受降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到时候，奥斯曼的守军应该会象征性地交出要塞的‘钥匙’。我会把钥匙留给你，然后把你的功劳传到威尼斯去，让威尼斯知道你是战胜奥斯曼，让威尼斯重新踏足希腊世界的人。虽然不是第一人，也不是唯一一人，但这个功劳够大了。”
“您竟然...您竟然如此慷慨？！您的慷慨让我无可适从。我该怎样做，才能报偿您的馈赠？”
“这不是交易。或者说，你已经付过钱了。”
“您是说，让我当上威尼斯总督，然后一把火烧了威尼斯？！”莫林有些犹豫。如果真的当上威尼斯总督，他甚至有些不忍心下手。毕竟砍别人一刀和砍自己一刀，这可完全不一样。
“不不，我不是让你一定要在物理上真的把威尼斯给点了，这没有必要，这只是下策。我是希望把你送上总督的位置，然后让你以总督的身份带领威尼斯东迁，完成弥合罗马的壮举。换而言之，只要能弥合罗马，我不在乎威尼斯到底要不要真的烧掉。”
“对，您说得对。我也不想真的一把火烧掉威尼斯，只要拆下来搬走就行了。当年君士坦丁堡建立的时候，罗马城也经历过一次大搬迁。如果我们和平地搬走威尼斯，这将重现当年的建立新罗马的壮举。当然，如您所愿。如果到时候威尼斯的众人想要抵抗复兴罗马的命运，那么他们选择的并非是和平，而是选择了尼禄的暴行。为了罗马，我会做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