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离开加里波第要塞的第二个清晨，小科普鲁律忽然被号声惊醒。w61p.com号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口气吹完似乎就有另一个人替上，显然是为了叫醒全船的人。
虽然这实际上不关他的事。但作为一个二代耶尼切里，他的接受过的军事教育不允许他继续在床上躺着。
在几分钟内整理好仪容，他戴上了耶尼切里的高筒帽，气定神闲地走出舱室的门——这是唯一的一艘加莱赛船，为数不多的几个船舱都住着他这样的大人物。
然而船上的空间也并不大，推开门就是水兵们流汗的甲板了——
和他所料想的不同的是，船上并没有什么慌乱的景象，也没有一大群手忙脚乱的兵丁。甲板甚至看起来很空旷，每一队人都按照自己的职能在桅杆、两舷、船首等处执勤。
不该说话的也没有乱嚷嚷。唯一还在通过语言交流的，是船首和两舷和桅杆顶上的瞭望员。
甲板下面倒是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似乎有几百个桨手正在就位。
“约瑟夫帕夏，出什么事了？”他走到艉楼顶上问——不用想也知道，舰队的指挥官肯定在那里。
“前面，有一艘震旦船。我刚准备叫你，你很好，响应的速度和水兵一样快，看来外派到克里特的日子并没有消磨掉你的纪律性。”
“我只是在做身为耶尼切里该做的事。那艘震旦船在哪？”
“西南方，方位195。”
小科普鲁律凭着肉眼朝西南方向眺望——果然，大海的尽头有一艘船。虽然距离越远的东西越能显出蓝色，但那艘远在天边的船却依然显现出极为显眼的火红色。
“那是你看到的震旦船吗？”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先前看到的，没有这么‘红’。”
——“龙江水师右翼哨列，龙骧27号发信。现在时间：乙巳月戊辰日，清晨卯时三刻，发现贼军船队。大兵船1艘，蜈蚣兵船39艘，艨艟小船36艘。”
——“制台，正在犁庭扫海的龙江水师发回情报，右翼哨列龙骧27号发现奥斯曼船团，一艘加莱赛，39艘加莱船，还有39艘单桅快船。”邵纲迅速念完了送回的情报。
“很好，看来龙江的禁军水师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这次竟然领先郑家的船抢了头功，也不枉我把他们涂红三倍。”
“你的审美还真是...”克里斯蒂娜回想起那些船到港的那日。
其实就是前几天，从苏伊士那边来的斗舰到了。大船怎么过河还得研究研究，就算硬“拽过来”也得研究研究怎么拽。为了防止大船卡在运河上，其他可以直接通过漕运河道的斗舰就直接开过来了。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这批斗舰不再归郑家，而是归朝廷。准确地说，是归属于皇家，是御用的战船。现在皇家有钱了，可以用内库来养兵船了。
为了和王师中其他的战船做出区别，朱由检要求这批战船全部涂红，涂成大红色，能涂多红涂多红。反正红漆本来就防蛀，这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要求。
“我说，你的船红得就像刚刚从漆桶里捞出来一样，你就不觉得太显眼了吗？”
“御用的战船就是得显眼，十几里外就要一眼能认出来。你看这不就很好用吗？显眼的战船才会相互吸引。我把船涂红，他们就找到一样很显眼的奥斯曼战船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家瓦萨号不也是涂色了？也涂得花花绿绿是吧？还往上挂金银铜。这可比涂成红色夸张多了。”
“你怎么知道瓦萨号长成...算了，你什么都知道，也不奇怪了。既然你的船发现了奥斯曼，他们现在要开工吗？”
“不急。”朱由检指着地图，“现在摆开了飞燕阵，用来犁庭扫海。右翼的龙骧27号，其实是在右翼的中间。发现了之后，右翼会开始收缩，聚拢，徐徐撤退，然后等着左翼扫过来包围，把他们赶到中军的面前——中军都是铁链龟壳船，赶进去就是个死。”
“哦...我倒想去观摩一下。”
“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了。确保制海权以后，我们在海上的行动就是安全的。”
“你还真是怕死啊...”
“你不怕死吗？你要不怕死你就自己去水匪横行的爱琴海上晃悠去。在确保奥斯曼舰队被包围或者歼灭之前，我绝对不会以身犯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来什么水鬼敢死队把我撂倒。”
“啧，倒也是。那么，你要在雅典附近消灭奥斯曼海军吗？”
“就看他们跑不跑。他们要现在跑还来得及——明天跑其实也还来得及。要是现在跑，兴许可以在左翼包围过来之前全身而退。要是明天跑，虽然躲不过龙江水师的包围了，但郑家的南洋水师还没靠过来呢，他们至少要明天才能收到消息。”
“那要是明天还是没有...”
“明天要是不跑，等龙江水师和南洋水师包个里外两层，管他是驸马帕夏还是驸马帖木儿，全都要喂爱琴海的鲨鱼。”
“哦哟哟哟。”克里斯蒂娜连声惊叹，“这就是我没见过的场面了。说实话，不但是我，连我老爹也没见过——如果我老爹还在，他恐怕也会想要见证一下‘近代早期海军’的战法吧。”
“额...这其实是陆军的战法。老邵，这叫什么来着？”
“俗名叫‘打倒番’。”邵纲回答，“要是雅一点就叫‘回马枪’。其实就是接敌之前先撤退，拉扯一下阵型，诱敌深入，等大队人马到了再一起上。这招不止我们爱用，连着建州匪、闯匪和西匪都爱用。不但好用，而且尤其适合练兵。”
“为什么都要用这个？”
“因为三国演义是这么写的嘛，关老爷就喜欢这招‘拖刀背砍’，诸葛亮也是谁追谁死。大家都看，那大家自然也都会了——主要是罗贯中真的懂行，让这招流行起来了。嗯，奥斯曼也就是没看三国，他们要看了三国就绝对不敢追，谁追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