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业的龟船用旗语给其他船下令，他自己这艘也开始准备——一门“飞雷炮”被抬到了龟壳中央隆起的指挥塔上。151txt.com
海军用的飞雷炮和工兵用的飞雷炮是不用的。工兵用的飞雷炮只是个铁皮桶子，因为太重的东西没法在战壕里搬来搬去。但海军不在乎这么些重量，所以这里的飞雷炮实际上就是臼炮。
炮重300斤，约莫是两个人的重量。弹重二十斤，弹药也不是战地现场制作的炸药包，而是铁壳弹。除了用炸药的威力之外，铁壳本身还可以用破片来杀伤。
虽然这样这样就不算什么创新了，但对朝鲜来说依然很先进。毕竟是个管状火器，在朝鲜都能算“新锐”装备了，朝鲜自己之前还在玩炮管打火箭的上古玩法。
拿到了大炮的林庆业早就想试一下了，他也想试试让敌人“地动山摇”的感觉。他甚至...他下定了决心，从指挥塔里钻了出来，肩膀上扛着王旗——
“哦！！制台！林庆业他从龟壳里钻出来了，他扛着王旗站到了指挥塔上。不对...他站到龟壳上去了，好像准备摇旗。”
“他这是要干什么？火病犯了吗？他想干什么？”
“他八成是要cos李舜臣。”一旁的奥古斯塔嘟囔着。她没露头出来看，不过猜也能猜到。
“他要cos李舜臣？他不怕像李舜臣一样让人狙了？”
“大概他不太在乎吧。他怕是巴不得挨一下，好回去立个功。你懂的，朝鲜官场实在是太卷了，连两班老爷之间都要卷。不留个疤立个功，他不是白来了？”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奥古斯塔倒是踮起脚朝外看了一眼：“我劝你，让他回去比较好。”
“会怎么样？”
“他要是不会去，就会...”话音未落，林庆业的人影忽得一晃，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他一刻都没耽误，伸手一抖落王旗，把棋子卷起来，紧跟着扛着旗杆就一后撤步，退回了龟壳里头。
“嘿？他怎么又自己回去了？”
“你仔细看，看他旁边那根柱子。”
“柱子？”朱由检调整了焦距，放大了看——他看不清，但隐约能看见支撑起指挥塔顶棚的柱子上，插着几根蜂刺似得尖针。
“那什么玩意儿？”
“是飞弓，奥斯曼的传统艺能，连苏丹都要玩的。远射打短箭，极限状态能打八百多米。”
“老林的动作还挺快啊。”
“他反应快是因为朝鲜弓也是类似的东西，他听到声音就反应过来了。他要早知道对面有人拿着短弓瞄他，他肯定不敢露头出来。啧，我看他胆子还是不够大。奥斯曼飞弓没什么威力，他可以站在那挨一箭试试嘛，这可是战士的勋章。”
“可算了吧，谁知道会不会打到脸上...他知道缩回去就好。”
“缩回去”的林庆业好像更生气了。王旗从指挥塔的地板盖里头探出来，在空中猛然挥了几下，然后又缩回去了。
周围的龟船确认了旗号，点燃了臼炮的引线。
——“菲兹大人，他们开炮了！震旦人被激怒了！”
“该死的，那些泡菜团的人没吃饭吗？那么大个靶子都打不中。让泡菜团扯下来...他们疯了吗，明明自己人还在前面拆铁链，他们竟然还开炮？”
“难道...难道菲兹大人，他们也是震旦的耶尼切里？他们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或许吧。”菲兹摇了摇头，“除了耶尼切里，我是想不通谁还不要自己的命了——或许是震旦的托钵僧也说不定。要么，就是那些臼炮出人意料地精准。”
聪明的菲兹猜对了，板屋船型宽大的船身在地中海的静水上提供了非常不错的稳定性。至于臼炮本身，在装弹的时候不是直接打出去一个铁球，而是撞在一个软木弹托上。弹托改变了炮弹的质心，让炮弹不会垂直滚转。
十几发臼炮的炮弹全部瞄准了岸上的废墟，举例中间在切割铁链的龟船有一百多米。在这个距离上，臼炮的精准度并不差，至少不会像简易的工兵飞雷炮一样完全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炮弹在瓦砾丛生的废墟里炸开了。烟尘中不知道伤亡几何，菲兹看不到，但他也并不关心。
“泡菜团的跑出来了没有？”
“我看见他们了，泡菜团的放箭之后就跑出来了...他们把穆什克特也带出来了。”
“不要慌...这只是小小的阻碍。”菲兹抬起了手，“当时教皇来支援的时候，他们也曾经用炮弹清理了滩头。然而若是想要进攻棱堡本身，海军是排不上用场的。他们要是有胆子，就冲到港口里面和我的船肉搏。他们...”
话音未落，“叮”一声脆响，封锁港口的铁链从中间断开。刚才还在烧铁链的龟船毫不犹豫地直接往港口里冲，兽首甚至依旧在喷火。
林庆业的龟船又伸出王旗摇了三下，整队龟船开始靠拢，一齐朝着港口往里冲。
“菲兹大人！他们冲进来了！他们怎么第一天都往里冲？不应该先围几天打探清楚再冲吗？”
“我们这是，被小看了啊。”菲兹放下望远镜，“把我的马牵来。”
“您要到前线去？”
“不是。把后门打开——我怀疑他们是有有备而来，说不定一进港口就从里头冲出来一群铁皮人。你们也全都准备好马，让软糖团和泡菜团都准备好。我相信你们的纪律，你们看情况不妙就直接跑，我们往东边跑，往赛坦利马尼亚的海滩跑。”
“哈？菲兹大人，我们不往山里跑吗？”
“蠢货，他们要真能立刻破城，我们跑到山里去又有什么用。要往海边跑。你忘记1565的马耳他之战了吗？跑到山里就死定了！往海边跑才有活路。把我的帽子拿来，还有你自己也戴好帽子。带着帽子就行了，随身财物不要吝惜，留出地方带好吃食和弹药。要是实在跑不掉...我还有后备的计划。不要慌，按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