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林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所说的，朝鲜对震旦的所有供奉，都建立在...震旦‘实际上不会真的来享受’的基础上？”
“额...”林庆业眨了眨眼，“我们称之为仁慈。180txt.com”
“我明白了，就像在教堂里给天使唱经，但所有人都知道天使不会真的降临下来？”
“不不不。”林庆业连连摇头,“你要是这么想，我前面的就白讲了——你要诚心去供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准备好贡品。天朝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可抱着这样虚妄的功利之心。天朝并不贪婪，但天朝也并不会容忍蝇营狗苟的卑劣之徒。”
“啊这...”莫林没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茶汤，低头了好一会。
他确实是没想过这种问题。因为这个管理模式他不是没见过，他非常熟悉。但这并不是威尼斯和比萨之间竞争关系，也不是威尼斯和东罗马式的附庸关系。
“林将军，您这...这简直是罗马教廷！您的口气，简直像个红衣主教。朝鲜是不是还有供奉震旦的神庙？”
“神庙？额...”林庆业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因为天朝真的会派天使来，所以我们有迎恩门和迎恩馆这样专门接待天使的场合。也有供奉援救朝鲜天兵天将的宣武祠和武烈祠——哦对了，制台。”
林庆业突然朝着朱由检拱手：“这次有件事我得向您请示。朝鲜方面准备在南汉山城修建大报坛，来报答天朝的再造之恩。我们打算将大报坛的祭礼尊为我国最隆重的大礼，世世代代供奉神宗皇帝灵位，以感念先皇陛下再造我邦家的无上皇恩。”
朱由检向旁边招收，示意邵刚过来：
“老邵，这合理吗？”
“不合理。没有这个规矩。”
“林将军，这似乎不和规制。你们有上报礼部去问吗？”
“回禀制台，钱阁老带着几百个翰林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可以——我们来问您，是钱阁老的意思。因为我们不止要祭祀神宗皇帝。”
“哈？那你们还要祭祀谁？”
“我们打算在大报坛上同时祭祀洪武、万历和崇祯三朝先帝。钱阁老说如果只祭祀万历爷倒是可以，但是如果加上另外二位，需要先问制台您是否同意。”
“好家伙...钱老头还挺贴心的。”
“制台！您就准了吧！”
“你要非问我准不准，那我也...唉，算了，我准了。”
“多谢制台！多谢制台！”一口气请回去三尊大神，林庆业喜不自胜，这算是立了大功了。
“行了，你继续吧...还真会给我找事。哦对了，你把这个和他讲讲，他应该能明白。”
——“果然是这样。”莫林这下确实明白了，“朝鲜这是请了三位圣人？那除了朝鲜之外，没有人能供奉这么多皇帝了吧？”
“没错。天朝开恩，现在朝鲜沐浴在前所未有的皇恩里。其他朝贡国都未曾有这个待遇，朝鲜的邦交也会跟着王师的军锋一起西进。”
“我，明白了。”莫林点了点头，“我以前一位摩诃震旦是第二个罗马。但经过多方确认——从震旦的大人们自己那里，从克里斯蒂娜陛下那里，从马穆鲁克那里，从哥萨克那里，还有现在从朝鲜这里，我都得到了同一个信息。我现在确实认为，震旦和罗马不一样。”
“当然，当然不一样。”
“那么...我最后确认一下。我听说摩诃震旦也去了印度？那震旦来人在印度怎么处理？”
“原则上和朝鲜一样。印度有种姓，这个我们早就从佛经里知道了。莫卧儿已经确认，会把震旦的老爷们视作婆罗门，把震旦百姓视作刹帝利。”
“行，我了解了。”莫林以郑重地点头回应——他确实是懂了，威尼斯对这种业务很敏感。规矩看起来就两条：政治待遇拉满，经济待遇均等。
这可和罗马不一样，罗马人有时候不太在乎外交上的待遇，但经济上一定要占便宜。威尼斯自己就是典型的罗马人，他们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要说和真正的罗马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罗马人还要脸，威尼斯的对脸面有灵活的底线。
“那么，林将军，多谢您的解答。今后如果还有问题，我们还会来请教您这位老大哥。”
“嗯，没问题。不只是说，我相信其他朝鲜人也会很乐意被你们请教。”
“但是...林将军，我对你们朝鲜人有个...有个小小的疑问。”
“有个什么疑问？”
“算了，没什么。那么不止震旦，我们也会好好接待朝鲜的。今天的‘餐食’也会依照您的要求送到，只是希望您能让我们画一画龟船的图纸。”
“小事，小事，不必来问我。”
“那...好吧。”莫林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会散了，莫林缺并没有回办公室。经过一系列审查后，他现在会在监察部门的监督下继续执行外交任务。
今天中午的外交任务是送饭——送饭这种小事本来不应该由他来办。但前方连续几天通报了异常情况，他刚才想问林庆业也没开口，只好自己亲自来探查。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来看。因为莫林来送的可不是饭盒，而是1400霍布，折合400斤的大米，光是装米就用了一整辆车。而这一车的大米竟然仅仅是一天的用量。
除了米，还有蔬菜、肉类、调味料，竟然拉了整整三车。
“你确定了没有？真的只有200人？”莫林再次确认。
“是的长官，我们反反复复数过了。朝鲜人真的只有200个，200个人在船四周忙活，我们全都确认过。”
“他们全都吃光了？”
“一丁点都没剩下！他们200人确实每天都要吃1400霍布的大米，他们开列的清单是400斤大米，清单就在这里。威尼斯虽然什么都有，但吃大米的人不多，只有餐馆进货。第一天，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凑来，以为要吃很久，结果竟然只吃了一天！再往后，他们每天都要吃400斤！折合一个人吃两斤大米，我从没看见他们剩下。”
“上帝啊，震旦人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倍，饭量都没有这区区200人更多。”
“莫林长官，您和朝鲜人的将军说过了吗？他们到底要吃多少！难道朝鲜人和熊一样要冬眠不成？威尼斯的大米都要让他们吃光了，我们正在从威尼托想办法搜罗更多的大米来。”
“你们...先供着，不够的时候再说。朝鲜，是老大哥，不能怠慢。要吃多少就给多少。可他们为什么能吃震旦人三倍的量？总不能真的是吃了吧，我不信。”
“要不，您上船看看，看看他们把米藏哪了？”
“你看我都亲自来了，正是为了上船看看。我已经问过林将军了，他说可以上船测绘——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朝鲜人把大米藏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