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对我这批人的行头有意见？”郑成功套着铠甲走了进来——他套得整个人都膨大了一圈，正面便是那套珐琅胸甲。sangbook.com
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套在铁壳里，头盔上甚至还罩了面具，两个铁人军在外头等着，似乎准备等他一出门就搀着他走。另有一个人捧着袍子，准备罩在外面。
“我说...你穿成这样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舱外行走。”
“安全第一。”他敲了敲头盔，邦邦响，“我就不坐了，一会就走。”
“你也得坐得下来...我就算找个马扎来，你坐下去以后怕是起不来了吧。”
“先不说这个。我听说你对铁人军的行头有意见？有意见好啊，我一直觉得你的品味非常好，尤其擅长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这个就喜欢花里胡哨。你是觉得，铁人军还有哪里不够花里胡哨吗？”
“那套皮甲是怎么回事？那套皮甲简直就是个缺了板的水桶，整队人的格调都在跟着那个皮甲往下掉。那上面坑洼不平，像是被小行星砸过似的。”
“嗯...”郑成功想了一会，“你还别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那套行头有点怪。”
“那你怎么还用？”
“因为那是我老爹留的。你别看那玩意儿土气，那是真的好用。用瓷片加固又用大漆封好，整套甲又轻又结实，抗箭不在话下，铳子也未必能打穿，扔在水里还能飘起来。即使是南蛮藤甲也不过如此。”
“藤甲?那你这不怕火烧吗？！”
“只有我们烧别人，哪有别人烧我们的。不过好用归好用，这毕竟是用来省钱的，当作行头确实是不甚雅观。平日里我都不让他们穿这个，只是听说一路上有马匪我才拿出来。一路上他们不可能一直套着铁人甲，平时还是得穿着皮甲——要不然半天就闷熟了。”
“那你怎么就不怕呢？哦对，你有冰块。”
“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看又结实的行头？”
“嗯...其实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款可以快速整备，造型又不错的。你到底，我把她叫来问问。”
——五分钟后。
“绢甲？可以啊。”奥古斯塔点了点头，“这玩意儿当然可以，你用到19世纪都可以。虽然以前没那么好用，但今时不同往昔。现在这玩意儿用来防御火器投射的时候，性价比非常高。绢可以，布也可以，连纸也可以。只要一层一层叠起来。”
“那这好看吗？我主要看它好看不好看。”朱由检问。
“其实不好看。”奥古斯塔摇摇头，“绢甲很厚的，得有一寸厚。你两指头并拢，差不多一寸。厚成这样，臃肿得不得了，怎么能好看呢？”
“唉，那算了。不过...这东西好像还挺有用的。先不说这个，大木啊，你一会跟着老邵，去领120套布面甲。你们那没有吧？先穿这个当常服，凑合凑合。”
“没有，那是朝廷的东西，中看不中用的架子货，就铁皮裹布皮罢了。这玩意儿除了便宜，也就是好维护——一层铁皮罢了，随便换。扎甲换起来麻烦得不得了，一片坏了你还得把相邻的拆开来。叠得越多就越麻烦。我的铁人甲叠了4层甲叶，那可真就麻烦得不得了。”
“这我倒是知道...某型坦克的负重轮也是这样。”
“我是不知道什么负重轮。但我明人不做暗事，就是得把金闪闪的甲片露在外头，要的就是个亮堂堂。贵也就贵了，我们不用布面甲那种糊弄人的东西。唉...只是现在，那就用吧，至少那玩意儿不挑身材，用腰带束起来就行。那就这样吧，我去领一百二十套，先拿着用。那么，回见。”
两个人招手告别，郑成功便走出去了——一边走，身上一边叮咣五六乱响，铺满的甲叶像圣诞树一样闪闪发光。
“我看你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打算用一用这个纸甲？”奥古斯塔问。
“你觉得行吗？”
“这本来就是现役装备，戚继光就用过。在明军序列里叫‘缉甲’。缉是密密缝纫的意思。用来挡子弹还挺好用的。不过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要求——这玩意儿穿起来像羽绒服一样肿，不是谁穿都好看。”
“那它便宜吗？”
“看什么材料。有便宜的，也有贵的。用绢来做，又轻便又舒适，但那可就贵了。但如果用棉布和纸，那就便宜多了——你想干什么？”
“郑森老是说‘便宜便宜’，虽然说得很别扭，但我发现了一个盲点——对于已经完成武装的我军来说，那个皮甲确实是只有性价比比较高而已，再就是舒服些。但和那些没有完成武装的国家相比，这玩意儿可就太厉害了。随便穿一层，总比光着身子好吧？既然皮甲都算便宜，那用纸甲不就更便宜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纸甲有个问题——它一碰到下雨就会受损，所以...诶？！”奥古斯塔一拍脑门，“诶对了，中东不下雨啊。”
“是吧？你说是吧？我刚才就想到了。中东这地方，一年也下不了几回雨。只是，埃及那边可以大量生产吗？”
“当然可以。理论上，不管它叫绢甲、纸甲、还是缉甲，它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纤维。它们通过层层叠加的纤维，来抵挡投射物的攻击。虽然拿来对付刀剑和长枪并不好用，但最适合拿来挡弓箭和子弹——也就是说，它们很适合拿来挡耶尼切里、挡鞑靼人、挡波斯人。至于制甲所需的纤维，这玩意儿都可以说是中东特产了。棉花亚麻纸莎草，到处都是。”
“然后还可以选装铁片？”
“对，还可以选装铁片——话又说回来，这和先前的缎炮一样，又是一套速成的邪道功夫，而且又同样很适合埃及。要是再加上纸炮，那就更便宜了。你让一次性的士兵，用着一次性的大炮，现在还要给他们用一次性的铠甲...这叫什么事啊。不过，调动奥斯曼的资源和人力去打奥斯曼，这倒还莫名其妙地合了用兵之道。啧，我该说你是天才，还是别的什么。苏丹陛下要是看到一夜之间武装起来的埃及，恐怕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吧。”